南宫世家的老供奉正待上前,突然一阵怪风吹来,余家废宅滴水檐角蓦地跌下两块瓦片,“啪嗒啪嗒”,瓦砾碎块四溅,宛如平地起惊雷。追魂手心里惊疑不定,所幸养气功行极深,面色一如既往恬淡,围观的好事者,等闲根本看不出。
‘杀机初现,便有天兆示警,定是应在此子身上。吾辈炼气士,上体天心,下察民意,岂敢造次,且饶过他一遭。’
被黑白两道视为武林超一流高手的古照青,收敛体内气机,如同城中用过晚饭,闲来路上漫步,活动手脚的老者,飘然走过粗条石铺成直道,径直往城外走去。
经过余家废宅门口时,老供奉眼角余光瞥了白芷一眼,或许是老眼昏花,或许是心有所感,竟然在他背后‘看见’恶兆的黑鸦,一闪而没。
‘果然不出所料,此子也是应劫之人,只是星命已醒,难以用秘术转嫁,实在令人扼腕唏嘘。’
‘可惜,风华正茂的南宫凌,雏鸟折翼,族中又少了一个杰出的子弟。’
‘此番造势已火候十足,动静再大些,怕是要惊动官府,既是无头公案,还是不了了之为好。’
古照青站在泽随城西门,伸手搭额眺望,轻轻摇头,默然喟叹一声。南宫世家派出随行的执事燕七立即上前,微微躬身,一副聆听的模样。
“气机中断,显然是个行家里手。凌儿怎会惹出如此仇敌?莫非冲着南宫世家而来。小七,飞鸽传信,提醒家里小心防范,外出行走的族中子弟也要加倍提防。”
燕七听罢凛然,立即飞奔而去,执行南宫世家首席供奉的命令,此前族长曾有言在先,古照青的话效力等同旁支一房家君,尽管身为外姓人,也拥有超然的地位。
‘不尽是一掌断河的无匹武力,古老继承前朝炼气士的遗泽,有种种神妙的异术,替家里挡住不知多少明枪暗箭,如此才有南宫世家眼下蒸蒸日上,虎踞南武林,窥视中原的势头。’
人过中年的执事,对老供奉简直言听计从,寥寥无几的话中,着实品出许多滋味。急切之下,燕七也忘了掩饰,施展出古照青点拨过的轻身提纵术,转眼绝尘而去,毫无踪影。
追魂手察觉此事,略微有些不满,旋即心头一点阴郁自行散去,转身和江湖黑白两道的豪杰群雄拱了拱手,矍铄的眼睛扫视一圈,也没有发现几个可堪造就的良材,要么年岁过大,要么江湖习气太重,尽管心里有些鄙夷,礼数却作了个十足,顿时让一直尾随的众人如沐春风。
照足江湖规矩致意后,古照青大袖飘飘,径直往城外鸡鸣山义庄而去,那行云流水的身法,让许多武林少侠艳羡不已。即便成名多年的豪杰,也对这位重出江湖的追魂手,如履平地的从容,无不感到心摇神曳。
“古前辈,莫非已达到从心所欲,举手抬足,合乎自然的化境。”徐川吐出一口长气,暗道今日才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果然不虚此行。
“必定是前朝炼气士传承之功。不过据传闻所说,入门颇为容易,壮大体内气机却要长年累月的水磨功夫。”一位与青云剑交好的大侠,似乎有些来头,这番说话很快引来共鸣。
“确实可敬,古老前辈,少年成名,却甘愿入山隐居潜修。这份心性、毅力,你我都未必能做到。谁能在毫无名师指点,光凭几本书册,独自一人暗中摸索中前行,忍受几十年的枯寂?一路行来的途中,有多少次挫折、困顿,犹疑不前,想想都不寒而栗。”徐川摇了摇头,似乎将疑问尽数摆脱。
泽随城西门的热闹,亲眼目睹的市井百姓以口耳相传的方式,很快传遍阖城上下,其中少不得添油加醋,将古照青描述地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当晚乃至今后一段相当长的日子,泽随城的谈资,便少不了炼气有成的追魂手,连带南宫世家,也被人拿来说道。
返回余家废宅的白芷,卸下竹篓里的渔获,呼朋引伴地准备晚饭,还未开吃,耳朵里就灌满回巢的‘好友’在街上听说的传闻。
千人千面,容貌清矍的古照青,很快从古稀之年的老人,上升为碎石如粉的江湖超一流高手,旋即又成为烛照源流的破案圣手,凡此种种名号,不一而足。
白芷笑了笑,表面上随声附和,内心却对此人极为戒惧。灵觉过人的他曾察知有人窥视,一闪而过,却没有杀机显现,不过古照青出自南宫世家,对于亲手宰掉族中子弟的凶手,想必不会抱有宽宥的同情,哪怕南宫凌有错在先。
摒弃所有杂思愁绪,白芷忙忙碌碌地和伙伴摆菜上桌,乌溪垂钓一天的收获,尽在众人眼前,
个头硕大的草虾,都装在青竹笼屉隔水蒸熟,放在大方桌正中,热气升腾,众人也不怕烫手,伸手掏摸了一把出来,鼓起腮帮子,用力吹几口气,稍有些冷凉,便胡乱塞进嘴里,连皮带壳嚼食。
白芷也是如此,只不过去了肠线和虾头,嫌它脏污,恐会坏了肠胃。自从死里逃生,醒转过后就知道自己与旁人不同,不过他也是和光同尘的个性,人前仍是没心没肺的模样。
几个混混路过看见,不屑地哼哼两声,自去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