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衣服,拎起菜刀,拿着手电筒就出去了。我想如果有人再敢偷听,不管是谁,我都要剁了他。
外面连个人影儿都没有,我房前屋后转了一圈儿,也没有发现可疑目标。小舅怕我出事儿,拿着烧火叉子也披衣出来了。小黄狗见来了主人,摇晃着尾巴亲热几下,然后就又朝鸡架门那儿叫唤,它的意思是那里才有情况。我和小舅蹑手蹑脚地过去,用手电一照,嗬,一只金黄色的大黄皮子正潜伏在鸡架门口,它知道狗叫招来了主人,就趴着不动弹想蒙混过关。菜刀和火叉子一齐飞了过去,可惜,都没有准头,黄皮子蹦个高,顺着栅栏根儿跑掉了。
“这只是那只下的崽儿,那只是青白色的,只有白色的才能成精,连狗都被迷住了。这只个儿小点儿,它的法术不行,太嫩,你们没看小黄狗都敢咬它嘛。”我有事实根据,十分肯定地对众人说。
凤喜来了精神,忘了病痛,跟着插话凑趣,把那只咬死多只小鸡的成精的黄皮子半路袭击他的事儿说了一遍,我则趁机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黄皮子在院子里对着月亮跳忠字舞的经过。
小姨毕竟是女孩子,她被吓到了,缩进被窝里,用被头盖住了脑袋。而小舅却无所谓地说:“黄皮子会使用迷魂术,对男人没办法,不灵。可是它却能迷住女人,女人体质弱的话,它还能让女人替它说话呢,就好像钻进女人肚子里似的。”
小姨一听,赶紧把头露出来,伸出胳膊,特意向我们展示了一下她的肌肉和粉拳。这个滑稽可爱的举动,把我们都逗笑了。
早晨还没吃早饭,大姨就来了。她告诉我今天杀大鹅,不仅请我,还请姥姥一家人都去吃大鹅肉。见凤喜在炕梢还盖被眯着,大姨很生气,说道:“这小子是完蛋了,家里外头不分,太阳照腚沟子了还不起来?”一边用手去掀被子,凤喜紧紧攥住被角耍赖。
我说凤喜感冒了,姥姥却说他走夜路冲着怪物了,小姨和小舅没在家,我也不好争辩,因为姥姥说的有一定道理,那玻璃花不就是可恶的怪物嘛,而且姥姥这一辈子总干活身体硬朗不知感冒为何物也从来没有吃过药,我就把感冒改为受了风寒。大姨一听风寒,就让凤喜回家去喝红糖姜水去。凤喜嗫嚅着说怕我爹打我,大姨说那老倔巴头的气儿消差不多了。凤喜就一骨碌爬了起来。
此时小姨和小舅都已经上早工去了,要干一气活儿才回家吃早饭。早晨太阳冒红之际是一天最冷的时候,俗称鬼龇牙,意思是把鬼都冻得龇牙咧嘴了。为什么不能等到太阳一竿子高的时候再出工呢?反正打完场了农活不太紧了可以喘口气儿了,很多社员不理解,甚至有意见。不过,再不理解再有意见你也得听从大小队领导的,只有早出晚归出大力流大汗,才能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据说是上边就这么规定的。现在全国都是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大寨大队的社员在党支部书记陈永贵带领下,铁锤叮当响三战狼窝掌,能让高山低头让河水让路,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一个穷山沟能造出高产丰产田,咱们龙水泉千里沃野大平原,贫下中农一颗红心爱党无限,苦干加巧干一定建成昔阳县。生产队长崔大麻子在全体社员大会上如此念顺口溜似的做今冬明春工作报告。
小舅是两人一组,坐四挂大马车去乌裕尔河的河套拉河碱土,把河碱土卸在生产队的大粪堆上搞造肥运动,而小姨则是去生产队的粉坊磨粉,把土豆打碎沉淀出淀粉然后加白矾经过漏勺进高温大锅煮,捞出来挂在外面风干,亿万条细细的坚硬的粉丝就制成了。
我和凤喜来粉坊,找到经理,用钩子称约了二斤干粉条,还钻进雾气缭绕的工作间,告诉小姨中午收工直接去大姨家吃饭。此时小姨和几个女青年正在吃刚出锅的热粉条权当早餐,她们每人捧着一个二大碗,或蹲或站,吃得津津有味。小姨刚吃了两口,见我来就把饭碗端给了我说尝尝吧感觉一下好吃不。粉白的柔柔的粉条,抹着金黄的辣椒酱,散发出一股异香,直叫人馋涎欲滴。在县城市场上,这东西可是稀罕物,买一小把炖菜吃,每次只能捞到三五根。我抡圆了筷子,三下五除二就只剩了碗底,凤喜嫉妒地说我还没吃着呢你都给我留点儿呀,小姨笑呵呵说下次再来的吧我那份儿给你留着。几个大姑娘小媳妇儿在一旁指指点点,唧唧喳喳议论我,她们的眼神儿热辣辣黏糊糊的,说我如何眉清目秀如何文质彬彬的像个小姑娘县城孩子就是招人喜欢,我被女人夸得面红耳赤,拉起凤喜急忙逃离。至此,我才知道自己的真实相貌和如何的有女人缘,联想起自己昨晚被玻璃花辱骂,我不禁仰天长叹:郭老三呀郭老三,你猴年马月才能长成个令人敬畏的黑脸大汉?!
十余只雪白的大鹅,有公鹅有母鹅,但都是要被人吃肉的,大姨用麻绳捆住了它们的双脚,瑟缩在窗前墙根儿下,面临被宰杀的命运,另有一只褐色的更加肥胖的大鹅绕着圈儿叫唤。凤喜腋下夹着粉条走在前头直接进屋了,我去了趟猫屎楼撒尿,当我要拉门进屋的时候,那只褐色大鹅是公的,它横在我的面前,它长着黑色的粗壮而坚硬的喙,充血的凸起的锛儿头,绿光莹莹的眼珠,模样很是凶悍。它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