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漫的云雾缠绕着绵延的山峰,险峻的断崖边时而吹拂过一股股暖风,不知名的鸟雀从林间飞过,时不时在一处山崖边驻足,翘首看着崖边空地上面对面站着的两人。
清风徐徐,衣袂飘动,云海楼的精神有些萎靡,意识清醒后的他,虽然并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但是从云中仙的口中,他已经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所以此刻云海楼低垂着脑袋,满是愧疚地低声说道:“师父……对不起……”
云中仙依旧穿着那身墨绿色刻丝鹤髦,依旧云淡风轻地立在那里,不论什么时候,云中仙极少有过慌乱、烦躁这样的负面情绪。
云中仙似乎遇到任何事,能极少能影响他的情绪。
听到云海楼的话,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抚着云海楼的脑袋,轻声安慰道:
“为师一直不愿意收徒,那日救你,也只是顺道将你带回清微派。可后来那十天里我发现,你的表现却让我感到惊讶。”
“我见过无数遭遇不幸的人,他们都被仇恨冲昏了头,不管面对着谁,都想着关于报仇的事。”
“但你的仇恨与悲愤只存在于你独处的时候,对待他人的时候你永远是和煦友善,没人的时候却从未忘记自己所背负的东西!你并没有因为仇恨的原因,而排斥与别人的接触,也没有冲昏你的理智。”
“这不是虚伪,而是一种觉悟,仇恨与冷漠所面对的只应该是你的敌人,不肆意宣泄自己的情绪,单这一点,你的心性就比同龄人成熟!”
云海楼听得莫名神伤,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在遭逢贫民窟灭门的时候能够表现的和大多数人一样,可他没有,那是因为他所遭逢的苦难已经太多,麻木不仁也好,心里承受能力强也罢,没有人会愿意经历那么多灾祸。
云中仙见到他的表情,还以为云海楼想起了贫民窟的事情,缓声道:“遭遇不幸的人生固然有着阴谋与迫害,但人生还有宽容和仁爱,仇恨可以成为动力,却不能是生命的全部,这一点你的所作所为和为师的观点是一样的,为师希望你今后一如既往地记住这一点。”
“武艺和修为,只要努力,总会提高,但是心性的磨砺却来之不易,更何况你的天赋也不差,为师才会动了收徒的心思,为师也期待自己唯一的弟子将来会有何等的成就!”
“可是师父,我让您失望了……还连累了您!”云海楼听见这话,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可是一想到自己出手伤了同门,连累云中仙辞去支脉长老一职,觉得有些无愧对云中仙。
“莫要说这些胡话!”云中仙笑道:“徒弟闯了祸,师父不帮你,那要师父做什么?”
“更何况,今天的事也不能怪你,你是我云中仙的弟子,为师怎么会任由你被外人欺负?”
徒弟闯了祸,师父不帮你,那要师父做什么?
你是我云中仙的弟子,为师怎么会任由你被外人欺负?
云海楼的眼里噙着泪水,他在心里反复地念叨着这两句话,心中有一股难言的情绪蔓延开来。已经多少年没有人这样对待过他了。
那种如山岳般厚重的爱护,就像父亲宽广的胸膛一样。
云海楼颤颤巍巍地吸了一口气,他强忍着自己眼中闪烁的泪光没有落下,多年来流浪的生活,让云海楼不愿意在任何人面前落泪,感动也好,伤心也罢,他都更信任自己付诸的实际行动。
“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云中仙忽然问道
带着云海楼来到谪仙崖后,云中仙一直忙于云海楼神智的恢复,还没有问过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云海楼闻言皱了皱眉,脑海中不禁回想起昨天夜里,那浮现在他眼前的无数道黑影,可是这一想起来,头脑瞬间变得疼痛起来,双眼隐隐可见红光流转,气息顿时急促起来。
云海楼面色凝重地侧了一下头,费力地想要想起,那些黑影究竟是哪里传来的,渐渐地,云海楼浑身的气血陡然开始沸腾起来,身上飘出一团团的气蕴,面色通红,双目赤红,眉头拧成川字,看上去十分痛苦的样子。
云中仙暗道一声不好,连忙出手抵住云海楼的气海,关元两穴,将自己的真元渗进云海楼的经脉之中,依着之前的法子,将中正平和的道家真元散及他的五脏六腑,以道家真元平和轻柔的特点将云海楼狂暴的气血安抚下来,再循循诱导将那些乱窜的元气引回到关元穴。
“唔……多谢师父!”云海楼闷哼了一声,在云中仙的帮助下,他开始恢复了理智,眼神中的红光开始消散,变得一片清澈通明,方才暴走的气血也已经平息。
“怎么回事?”云中仙收回双手,眉头微微皱起,本以为云海楼走火入魔只是练功时的一次偶然,没想到这么一问,竟让他差点再次走火入魔。
这样看来,他应该不是简单的走火入魔啊!云中仙越发觉得奇怪了。
“我也不知道,我只要一想到那些黑影,便觉得头疼欲裂,不觉全身血液沸腾,元气乱窜,渐渐地神智也开始模糊,变得控制不住自己,再然后就没有意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