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取上回的教训,她没有莽撞地推开,而是小心翼翼地,尝试性地轻轻推了一下,门悄然开出个缝,较之堂内的光亮更加黯淡的光从门缝里宣泄出一束。得意不觉低低地“咦”了一声。奇怪了,这次没有蒙眼的黑巾,屋内也亮着灯,难道……他决定面对面了吗?
她的心鼓鼓地跳动,仿佛在胸口按捺不住骚动般,叫嚣着要从喉咙中蹦出来。印象里,她许久没经历这样的紧张感了,双腿有些发虚。
没关系的!无论如何,都是人,不会是禽兽。
深深吸口气,胳膊一抻,门缝迅速而逐渐地变宽,一颗心却相反迅速而逐渐地收缩成一小团,怕又有一只神秘的手从内突然伸向她,然而这次却连鬼影也不见。
她惶惶不安的目光径直落到床的方向,床上空空如也。
她有些茫然,站在门口就环顾四周。当视线毫无防备下落到窗户下,被背对她的一条暗影给吓了一跳,瞳孔猛地收缩……是他?应该是他吧?
得意呆愣了良久,等待他的回眸相顾。然而,再次出乎意料的是,他似乎并不打算回头。一直保持着背对的姿势,纹丝不动地立在那里。
她的唇板嚅动了几下,想问,接下来希望我怎么做?然而,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这个问题不应该,于是她缓缓地转向床的方向,她觉得自己该去的地方便是这张床了。
她先爬上了床,规规矩矩直挺地躺了片刻,又觉得应该还做些什么。突然想起,衣裳还在身上。
床上铺着薄薄的棉毯,她滑了进去。先闭目静静躺了一会儿,发现眼睛紧闭时耳朵很亮,一直在倾听窗下的动静。这使她感到心神不宁,于是打算让眼睛亮着,耳朵边不会这样专注和焦灼地探听。然而,眼睛毫无焦点地盯着床帐时,心,依然是万马奔腾,十分不静。
不知过了几时,她竟有些睡意,眼帘一点一点下沉,就要合上的霎那,似乎是冥冥中有一股默契牵连,那条一直静默不动的暗影不早不晚以绝对能令人睡意尽消的印象映入她的眼内。
这不是一张人面,而是一张制作精良的赤金色面具,确切地讲,是一张带着面具的脸。
得意的呼吸瞬间急促,睡意果然被驱散得干净,瞪着眼目不转睛地揪着漂亮得诡异的面具不放。
面具下一双闪闪发亮的黑眸,在微微鼓起的面具暗影下,这双眼泛出幽冥迷蒙的光泽。她看不到形状,只是它给人的深邃熟悉之感,令她恍惚,真的真的似曾相识啊……
下意识里,她想到,若不曾相见相识,此人怎会莫名地看上我呢?那到底是哪位?
她眯了眯眼。
可面具男子没给她更多的时间来辨识,鹰隼扑食般气势凶恶地扑过来……
带着面具的男子还是没有陪她,因为半夜得意被尿意憋醒时,屋内灯火依旧在燃,身旁却冷寂无人。她很少起夜的,昨日下午也是刻意少饮茶水,以防万一起夜。然而,今晚却实在想如厕。
滑下床,在地上转悠了一圈,也没找见夜壶类的东西。不得已,蹑手蹑脚从内室出来,外堂内的灯已熄灭,不过月华清辉洒满一地,站了一会儿,视线便已适应昏暗。
小心翼翼地穿堂而过,推开那扇通往茅房的门,抬眼便是一堵影影绰绰的山,它是一个巨大而鬼魅的黑影,不知暗藏多少可怕的东西,在不远处暗暗窥伺你,她被自己飘忽的想象吓到,涌起毛骨悚然的骇异,因而怯步了。
她想,大不了继续憋着吧,应该憋不死。
正要退回,突然余光扫到半山腰的位置上隐隐有红光。不大,从这里望去,就如豆灯之弱光,不过她知道,这绝对不是一盏豆灯,似乎是火把类的东西照耀出来的,只是她距离远,才产生视觉误差。
深更半夜,山上怎么会出现火光,而且不多,只孤零零一把火光。意识到这一点,本已被想象骇到的她,简直吓得半死,赶紧拔腿退回了屋中。然后,不小心带倒了一个花几,弄碎了一个花盆,被这些响动惊吓之余,逃回屋中钻到被窝之后,得意已经瘫软。
不一会儿,门上响起了轻击声。
得意的恐惧升到了极点,假如她再照一把镜子,基本可以被自己鬼一样苍白的脸成功吓死。
“小姐,您有何吩咐?”门外响起了人类恭敬的声音,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这栋建筑里的人物行踪真够飘忽不定,刚才她夜游出去,不见人影,砸了他们几样东西就立刻有人冒出。
得意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回应:“我想入厕。”
“那么,请小姐稍等。”
过不多时,门轻轻被推开,一个比痰盂还大的盆从门缝里递进,“小姐,请出恭。”
得意成了惊弓之鸟,不敢下床。她请门外的人进来陪她,被对方恭敬回绝:“小姐,这是少主的卧榻之处,没有少主允许,不得擅入。”
得意抖着嘴唇做了个撇嘴的怪状,这家伙每回都花样百出,平日里对待下人,也把自己摆得高高在上,以为自己是皇子啊?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