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庄生的性子,旁人最好不要用与他无关的事来骚扰他耳根子,这次也不例外。他并不继续追问,只是说了声:“岑老爷子垂危,救不救他,你说句话。”
得意有些茫然地望了他半晌,“救死扶伤,是你分内之事,为何要问我?”
庄生点点头,“那我去了。”
倘若方才得意说出那两个字“别救”,庄生也还照样救的。岑老将军战功赫赫,守卫大乾边疆数十年,一生戎马生涯,落下一身伤病。如此良臣名将,不救妄为神医之称。方才向她询问一句,不过是试她一试,发现这个小女子果真是襟怀大度。
对她更进了解的同时,庄生心底的疑云并未散去。从岑府出来之后,他绕道去了趟萧府。不巧在门口遇见了一枚即将发霉的闲人,林白。
林白宽容而又大度,对庄生的小气颇为体谅,他说:“就算我林白对自己不知己,也对你庄生很知彼,你这个人嘴上刻薄又小气,实际上是个热心肠的人啊,待会儿我不随你一起去你府上,你绝对会内疚地吃不好又睡不下。”
庄生冷瞥,不说话。
林白又说了:“我晓得你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愧疚,虽然你很努力地表现出不苟同的表情,但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谁叫你是我知己,我是你知彼呢。”
林白的聒噪,不期然令庄生想起了府里那位小聒噪,不觉嘴角含了一抹笑意,让旁的林白生生打了个哆嗦。这厮莫非被我气反常了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那我还是改日到访你府上吧?”
庄生径直走向萧尧的书房,嘴角那一抹柔意还在险险挂着。他说:“没有本人邀请,你就不用到访了。”
林白很伤心,闯入萧尧书房时,书房主人正在微微蹙眉研读兵书,扫了他们一眼,又在书卷上标注了密密麻麻的批注见解,才将笔阁下,看向两位好友。
庄生自行找了把躺椅舒适地靠过去,问:“上次听说你去看练兵,这儿看兵法,想带兵打仗了?”
林白不以为然地哟了一声:“这么娇贵的人儿。”
萧尧也不以为然淡淡笑了笑,半真半假道:“为了荡气回肠爱一回,必先荡气回肠杀一场。”
林白双臂撑着桌案,提醒道:“准驸马爷,荡气回肠四个字到您这里就该是‘荡气回朝’,公主殿下能让你豪放一把吗?至多在驸马府中豪情一生还差不多。”
萧尧却甚平静地回道:“我想写的字,谁也改写不了,一个字也不能。”
庄生静静地望了一眼萧尧,不巧对上他也别有深意望过来的眼,这眼深邃神秘,包含无数个变数与谋划。庄生霎那怔忡,总觉这厮正在运筹帷幄。联系到他方才提过的情爱与打仗的说辞,似乎隐约有些联系,不过又抓不到重点。
庄生莫名忐忑,不过自然是不肯露于形色。
“最近岑井对她做了什么?”庄生问出此行重点。
萧尧挑了下眉头:“想为她出头?”问完,似笑非笑地盯着庄生。
庄生也不肯相让,冷冷瞟了萧尧一眼:“她是我娘子!”
林白从旁吹了声口哨,欢呼:“你们两个这是要反目了吗?”
萧尧转而对林白笑,笑得分外温和:“林兄,我看你很兴奋么。”
林白脚底抹油,急速掠到门口,匆忙撂下一句:“等你们打起来,我再进来劝架!”
目送林白的身形消失在门口,萧尧嘴角那一抹和煦的笑意仍未褪去,转而针对庄生那句“她是我娘子”道:“若我记得没错,当初她不过是你的挡箭牌。”
庄生反唇相讥:“我记性也不差,当初她不过是个替身女儿。”他又毫不留情地指出:“既然她可以在你心目中从女儿变成女人,为何不可以在我心目中,从挡箭牌变成终身伴侣?!”
萧尧不怒反笑:“好花和好女子一样,想摘的人多。能看上同一朵花,说明兄弟我们趣味相投。”笑呵呵来到庄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么现在起,我们,各凭本事!”
庄生也笑了笑,向他胸口砸了一拳:“你小子莫要过于自负。岂知上天给你铺了太长的平坦路,总要给你丢块绊脚石,让你狠狠栽个跟斗,使你记住,人生路是崎岖坎坷的,向来不是一马平川。”
萧尧点点头,依旧在笑:“神仙飞升也要遭天劫,我们凡人……”他对着窗外,笑容更盛,仿佛春回大地时的第一股风流:“凡人想得到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瑰宝,上苍必定也会要求我们交出这一辈子大部分,甚至全部的好运来交换,我觉得,这一点合情又合理。”
庄生迅速瞟了他一眼,心底隐隐不安。
“哦,对了,你是来问我岑井对丫头做了什么,对吧?”萧尧似乎突然想起庄生此番来找他的初衷。
庄生突然不想知道了,他正想开口拒绝,萧尧却郑重地将真相告诉了他:“那一夜我到丫头时,她衣衫不整,身边一共有六个男子。”他边说边打量庄生的反应,只见庄生顿时花容失色。萧尧继续说:“不过,最终只有岑井一个人得逞罢了,你说这算幸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