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下头:“嗯……谢谢。”
他背起手,露出一个挺拔的侧影:“你真的应该谢谢我。因为我要告诉你的,是皇后很感兴趣的一件事。扈宗玶早前家道中落,是晴贵妃救济了他一家老小,还给他谋了个不错的差事。”
“什么意思,扈宗玶是谁?”
“你只管告诉皇后你是偶然得知的就是了,其它的,你知道的越少越好。”他话到此处,我也不便再继续问,迷迷糊糊地点头,牢牢记住扈宗玶这个名字。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你去吧。”
我点点头,从他身旁绕了过去,他站在原地看着我,我一步三回头地望着他,他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
不知道这件事情重要不重要,如果是件很要紧的事情,皇后一定会振作起来吧。
我乐天地想着,跑向寿清宫。
今日的寿清宫似乎不同往常,刚刚走近,就听到里面来回走动的人声。皇后平时最喜清净,这样的情况倒是很少见。莫非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群身穿道袍的人忽然从寿清宫里走了出来,中间竟然还有皇上和晴贵妃,我赶忙躲了起来,探出脑袋等到他们走远之后才出来。
踏进寿清宫,宫女们正在慌慌张张地收拾东西,也来不及通报,叫我自己进去。我正撞见红着眼睛从殿内走出来的银瓶,她看到我,刚刚抑制住的眼泪又要忍不住涌出来。
我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不要哭不要哭!这是怎么了?”
她嗔了我一眼,渐渐平复情绪后,哭丧着脸把我拉到一个方便说话的角落里,似乎是怕皇后听到,刻意压低了声音。
“皇上刚刚口谕,要皇后娘娘到禄竹山庄调养身体。”
“什么?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出宫呢?”
银瓶露出愤恨的表情:“晴贵妃今天请来了几个道士,说要给娘娘驱邪气。那些道士们说,娘娘冲撞了不干净的东西,极难去除,非要到北方避一避,否则便会对皇上不利!皇上本是不屑的,可是晴贵妃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说服了皇上。咱们娘娘虽然有千言万语要辩驳,可是,听到皇上的话,如死了心一般,一个字也不愿意多说。”
皇后本就气性高傲,这也是情理之中。
我对她说:“我去看看皇后娘娘。”
银瓶点点头,将我带了进去。
殿内光景如常,只是窗边放了一张躺椅,那躺椅上假寐着一个人形,听到脚步声也不愿抬眼看看。
她的脸色似乎有些疲倦,我走上前行礼,轻唤了声:“皇后娘娘。”
她没有睁开眼睛,两只手交叉在一块毯子下面,旁边一个火盆,正哔啵地燃着。
“皇后娘娘身体可好了?”我刚问这句话,银瓶就立刻跟我使眼色。这句话似乎问得特别不对,贺兰珺君忽然睁眼看向我:“你也觉得我有病?”
“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问问,皇后娘娘的风寒好了吗?”
她从躺椅上坐了起来,身上的毯子滑落到地上,露出一对描金的绣鞋。她目光含悲:“本宫不明白,不过就是吹了风,着了凉,就会淹变地这么严重。若不是如此,难道平素里镇静自若,真的会因为看了那种东西就吓得失神?这一切这么巧,伤风失神便罢了,怎么就偏偏撞了不干净的东西,还闹得人人尽知?”她忽然看向我,像是询问似的:“璃茉,你知道吗?”
这眼神看得我一惊,想必她在宫中布有眼线,早就知道我跟殷曜有来往。事情既然发生在桔风宫,她肯定会对殷曜产生怀疑。我被这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忽然想到殷曜之前交待我的事情。
我低下头,用恭谨的礼节掩去我内心的慌张:“皇后娘娘,我偶然得知一件事情,扈宗玶早年家道中落,欠下巨债,眼看要妻离子散。那个时候,是晴贵妃出手救了他一家,还为他在宫中谋了件差事。从此,这扈宗玶倒是奋发图强,不出几年光景,就做到了守宫门的统领一职。”
“哦?”她眼中终于有些亮光,“这倒是很有意思。又是晴贵妃,她当真关照寿清宫得很呢。”
她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银瓶,叹了口气,作出很疲乏的样子,躺回椅子中,背过身说道:“本宫乏了,你的心意,本宫心领了。本宫就当你是来送行了,明日不必亲自过来了。”
我只得称是,从寿清宫退下。
拾阶而下,忽然觉得这宫里真是世事无常。昔日荣宠一时的皇后,忽然就被皇上遣送到宫外,那这后宫还不是晴贵妃的天下?
对于殷曜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吗?
脚步声渐消渐远,贺兰珺君收敛起倦容,从躺椅上坐起来,一脸严肃,目光敏锐。“银瓶,你听见了吗?原来木匣的事,竟是晴贵妃的手笔。她果真是要对咱们出手了。贺兰家已经严重阻碍了她的路子,不管是我,还是太子,都是她要除去的对象。”
银瓶一脸忧郁:“娘娘,晴贵妃一直在离间娘娘和皇上,照这个样子下去,谁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