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然抓住谢晋源的胸口,狠狠地瞪着他:“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谢晋源望着我惊恐的脸:“我是今天才听到的,更何况,这只是流言而已,有谁会傻到……喂!你去干什么!”
我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掀开车帘跳了下去。从正在行驶的马车上跳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从身后的侍从手中抢过一匹马,他们还以为我是奉谢家三少爷的命令去办事情,并没有阻拦。
我翻身跃上马,凭着微弱的记忆仔细回忆着少年时骑马的诸多细节,竟然也勉强驯服了座下的马。
谢晋烨,谢晋源和顾明鸢立刻停下马车,在身后呼唤我,我却什么都听不进去,只知道现在贺兰殷岳在彼方等待着我。昏迷了这么久,醒来了这么久,似乎全都是为了重聚的这一刻。我按捺住不住心中狂妄的冲动,只能任凭心意将鞭子重重甩在马臀上,俯下身子,随着风向来时的路奔去。
我想起他们说叛军如今已到卢安城下,我不知道卢安城在哪里,但是只要顺着与逃亡的人相反的方向,就一定是正确的。
我突然后悔起来,为什么没有继续寻觅贺兰殷岳?过去的事情占据了我太多的空间,我只想着如何报仇,却忽略了现在活着的人。
眼前不是流民渐多的驰道,而是那日我站在高高的酒楼上,凭着栏杆向井然有序的军队里的他挥手。
那日是他出征,他身穿全副盔甲,肩上的红袍在风中飞扬,意气风发。
那日他露出一口白牙,投向我的炫烂目光中明明是毫不掩饰的欣慰和喜悦。
那日我在风中被吹乱了发丝,却仍扒着栏杆,用力挥舞着手臂,踮着脚望到了视野穷极。
那是记忆中的最后一眼,记不起后来的事情,就好像我一直没有等到他归来。
我的泪毫无征兆地从眼眶中溢出,来不及流下便飞散到风里。我不断挥舞着马鞭,只希望它快一点,再快一点。只要我及时赶到,说不定会阻止什么。
我不明白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前途无限光明的贺兰府少将军如今会成为叛军首领。为什么有人说他是为了……为了我才会一路打到禹阳。哪怕只是流言,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有赶去阻止他的价值。
叛军已征伐数月,而我却自醒来一身轻松,陷于安逸境地不思因果。他们都知道叛军首领是贺兰殷岳,只有我埋在鼓里!直到这一刻我才懂得,我以为只要安然不动当个死人就好,可是我却丢下了我身上背负的责任。
我没有死,即使死了一次,也放心不下记忆中的所有人。我放不下父亲,放不下妹妹,放不下殷曜,放不下贺兰殷岳,放不下太后,放不下……
路上所见的流民越来越多,他们大概都得知了叛军攻来的消息,目之所及皆是拖家带口。我不敢想叛军攻入禹阳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听说伏海素来对殷恒虎视眈眈,蛮夷之徒还不知会怎样践踏帝都繁华。又会多少无辜的平民百姓成为这场战争的牺牲品。谢府如果不是行事淡定,恐怕此时早已到了程州,而我在贺兰殷岳攻入禹阳之前,无论如何也赶不回来。
我欣慰地把这看作是天意,我一定要回去,阻止他们。我没有死,陆璃茉还活着!
奔出数十里之后,我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一声嘶鸣。“小茉!”
有人唤我,我回头一看,竟然是谢晋烨纵马追了过来。
他的脸色是我从未见过的慌张,我心急如焚,拉紧了缰绳,迫使马儿停下。“你怎么来了!”
他连忙翻身下马,把我从马上拽了下来,一双大手钳住我的双臂,眼神慌乱:“你这是做什么?你要回去?你不是答应我,要和我一起走吗?”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轻轻推他的胸膛,却没能挣脱开。我看向地面:“我不能和你一起走了,我要回禹阳。”
“为什么?”他的手抓得我生疼,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我感觉到他的存在。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望向他,本来想好了一大段义正言辞,却在看到他令人心碎的眼神时顿时软了下来。我垂下眼睛:“晋烨,我只能回去,别无选择。”明明知道自己或许能阻止一场战争,难道能够忍心待在原地不动吗?
抓着我双臂的力道忽然放松,我看向谢晋烨。他已经恢复往日淡漠的样子,眼神冰凉,却对我说:“好,既然你别无选择,我也别无选择。我和你一起回去。”
我惊愕地望着他,连连摇头:“不,你不能跟我一起去。”
他忽然欺身过来,把我夹在马中间,双唇距离我的额头只有一厘:“你以为我会放心让你以现在的状态回到禹阳吗?如果注定逃不了,我陪你回去。你不记得了吗,”他吻上我的额头,温润的触感,是我满心期待的,“我早已选择了你。”
我劝阻不了他,只好答应他,和他一起回去。
他小心扶着我跨上马,和我一起并驾齐驱,向禹阳奔去。一路无聊,除了满目慌张的百姓之外,再无任何话题可聊。终于,他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