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最下面这一层全都是谢晋烨平时的画作。我如得了宝贝似的,迫不及待地把它们全都抱到了书桌上。
这里厚厚一沓,不止有画作,更多的是书法。有些完工的画作还配有一行清诗,字迹清秀飘逸,仙骨洒脱。这个字体怎么这么熟悉……我恍然大悟,擎苍院的匾额上的字就与这些字迹十分相似,原来那竟是他亲笔所题!
我“啧啧”赞赏,埋头欣赏起来,没有注意到已经有人踏进了书房内。
“你就是新来的丫鬟绿沫?”
身后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连忙转过身,只见是一个模样俊俏,气质清冷的苗条姑娘站在门口,脸上满是怀疑之色。
“啊,是。我就是绿沫。”
“我是擎苍院的画沙。我听四少爷说了,你是谢府的表亲?长得也算有几分姿色,怪不得四少爷偏袒你。不过你终究不会入四少爷的眼,上夜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了吧?只有我才有资格进少爷的卧房。”
她小脸仰天,咄咄逼人地讲了一大通话,把我弄得晕头转向的,只好敷衍着说道:“姑娘说得是。”
“你知道就好。记得放好。”画沙瞥了眼谢晋烨的画作,把脸一仰,跨了出去。
我耸耸肩,也没了继续看的兴致,就把这些宣纸按照原来的样子放了回去。
用过晚饭,我回到卧房内收拾了了床铺,躺下歇息。窗牖半开,一抹清辉照进窗内,在地上洒了一片银霜。我瞪大一双眼睛,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有些恐慌。
“前路漫漫,我真的能找到我想知道的一切吗?”
幽静的院内忽然有琴音响起,声声入耳,在这样静谧的夜里,竟如此安慰人心,将我心头的那点恐慌全都压制住了。
是谁在谢府弹琴呢?听声音距离这里不远。我按捺不住好奇心,跳下床趿拉着鞋子,向外面走去。
顺着琴音的方向,我一路走到了擎苍院的小院子里,有一个瘦高的身影正坐在石凳上抚着一把七弦琴。琴音铮铮,直向面来,似乎在平静的心水里点起重重波纹,却使得心水的平静难能可贵。
月光下,谢晋烨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衫,发髻已去,简单在脑后挽了一个发式。琴弦上纤细的手指在清辉下显得白得发青,如精灵一般翻动跳跃。
他忽然轻启唇瓣,和琴而唱,低沉婉转:“花月下夜上维棠,无止尽又是梦一场。怎奈窗寒霜冷呜咽伤,不知谁喊今逢场,龙翼断已不能上飞黄,万宗迷迭澄心狂。”
歌声与琴音让我想起了许多事,特别是殷曜,陆夜蕾。
是我将蕾儿举荐到了皇宫么?如果能预测到现今的一切,我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妹妹为了荣华富贵变成一个手染鲜血的刽子手。世人说得对,我太贪心了。父亲为了让我们姐妹平安度世,有意让蕾儿遮掩光华,是我,是我一意孤行,把她带进了皇宫。
而现在,我就是在尝自己的恶果。
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弹琴的人一曲终了,转身望向我,却皱起了眉:“你怎么哭了?”
“没什么,”我抬起袖子擦去脸上的泪痕,“我只是想到了我的家人,很想念他们。”
谢晋烨站起身,走到我身旁:“绿沫,我不了解你的家人。可是,你也可以把我和三哥当作家人。至少,我们都是真心帮助你的,不是吗?而且,你还有你的表姐顾神医啊。”
我破涕为笑,安慰他,也是安慰我自己:“对,你说得对。我现在,还有很多亲人。”
重生以来,有很多人都在帮助我。顾明鸢,度元,甚至普修大师,桃花,愚生,谢晋源,谢晋烨,还有,裴文玑……
尽管是滴水之恩,我都甘之如饴。
谢晋烨向石凳伸出手,示意我坐下:“坐吧。既然睡不着,就不妨与在下谈谈心?”
我点点头,顺从地坐了下来。面前的这把七弦琴,造型古朴,做工精良。想必定是把名琴。“这把琴真好,想必一定值不少银子吧?”
“绿沫姑娘说笑了,这是一位朋友赠的,不提也罢。”
谢晋烨的目光有意避开这把琴,这把琴似乎有着他不愿提起的过去。
我失神地望着这把琴,谢晋烨忽然问我:“说说你吧。为何每次我见到你,都觉得你的身上有一股深深的忧愁。你的眉间隐现着悲戚的神色,可是你看人的眼眸,明明那样明亮。你原本聪慧狡黠,不应该有这样的神态。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我忽然紧张起来,可是却不想对他撒谎。“我是有些难言之隐。”
“既然是难言之隐,我便不应再过问。可若有什么心事,说出来,会比较好一点。”
我叹了口气,垂下眼眸,看着院子里娇弱的野花。
“其实,这些话,我原本不打算对任何人说的。我现在很孤单,虽然身边有很多人陪我,我还是觉得孤单。这种孤单,不是因为只身在外,而是没有一个人可以让我寄托思念。其实,我不止是心口痛,我还有其它的病。这些病,让我变得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