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璃茉!”顾明鸢冲动地喊出这个名字,在院中并未走远的谢晋源听到连忙跑了进来,看到顾明鸢抱着躺在地上的我。他从顾明鸢手中接过我,把我放在了床上,我紧闭着眼睛,对外界已经毫无知觉。
我似乎沉入一个无比黑暗的深渊,深渊下却不是浊浪滔天,是一片柔软的东西。我的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是摸索着身下的那片柔软。
周围忽然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连忙竖起耳朵,警惕地仔细听着。
前方忽然出现了一点亮光,离我越来越近。那光线越来越亮,十分刺眼。我用双臂挡住眼睛,等到我适应这阵光亮之后,把双臂放下,才发现身下的柔软原来是一片嫩绿的青草地,一个少年站在我面前,下巴上隐约有些瘀伤。
“陆璃茉!”他看到我,眼睛一亮,连忙跑过来,蹲下来不由分说地仔细翻弄我的肢体,嘴里一个劲地念叨着:“你有没有受伤?我终于找到你了。我说过,我会比殷曜更早找到你的。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摇摇头,在他的搀扶下想站起来,却发现双腿一软,脚踝处剧痛。
“你扭到脚了?”贺兰殷岳睁大一双眼睛盯着我,眼睛里满是紧张。他把我的手臂往肩上一搭:“来,快上来,我背你走。”
我仍然坐在地上,摇摇头:“我才不要你背呢。”
贺兰殷岳甩开我的胳膊,发起怒来:“不要我背,那你要谁背?要那个闷瓢背你吗?”
少女心里的一丝小秘密竟然被他看透了,我尴尬地红了脸,嘴上却不甘让:“闷瓢也比你稳重多了,要你背我,还不把我再摔到崖底!”
贺兰殷岳显然没想到我竟然真的会帮殷曜说话,气冲冲地站起来就走。我发现自己孤零零地坐在崖底,周围除了漫无边际的青草,再无其他。可是话都已经说出口,怎么可能再把他叫回来。
我坐在原地,两眼噙着泪花,看着贺兰殷岳越走越远。
那小子走出了十几步,停了下来,回头望了我一眼,终是又折了回来。
我连忙将眼角的泪花擦掉,把脸横到一边:“你回来干什么?”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将我的手放到自己的肩膀上,把我背起。由于常年练武,他的背很坚实,我趴在他的背上,堵着气不理他,渐渐有些困了,把头贴在他的颈窝。
迷离之际,我隐隐约约听到他说话。
“陆璃茉,我知道你想着闷瓢,可是你刚才摔下来的时候,闷瓢早就被人叫走了。只有我翻了几条山路从崖上下来找你。可是你呢,还对我这么凶。”
他的语气气鼓鼓的,我听了就想发笑,却被极度的困意袭了上来,慢慢闭上了眼睛。
睁开眼,我已经躺在西院的厢房里了,身边是平素照顾我的丫鬟四儿,我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贺兰殷岳。
我问四儿:“贺兰殷岳呢?”
“贺兰公子把您送过来后,在您身旁守了两个时辰,瞧您睡得香,一直都没叫醒您。小姐,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贺兰公子这么有耐心呢。没想到他平日里舞刀动粗的,竟然也有对女孩子这么温柔的一面。”
一丝冰凉的感觉从脚踝处传来,我一低头,看到两块凉毛巾敷在我的脚踝处。
四儿继续说道:“这是贺兰公子吩咐让为小姐敷的。公子刚被程太傅叫过去,不然此刻大概还守在小姐身边呢。”
我想象着贺兰殷岳坐在我床边细心照顾我的画面,有些诧异。我们平日总是拌嘴,却没想到他心胸如此宽广,还这么照顾我。
我靠在床架上,想起趴在他肩上时,他曾说过的那句话:“只有我翻了几条山路从崖上下来找你。可是你呢,还对我这么凶。”
贺兰殷岳……我的唇边浮起一抹笑容。
休息了大半天,我自以为恢复了元气,一意孤行地从床上跳下去,床边居然放了一根拐杖,像是贴心为我准备的。
四儿抱着铜壶走进来为我倒了杯热水,又在一旁好心提醒:“这也是贺兰公子在您睡觉时为您做的。公子说,您一定闲不住,叫我不要管您。”
我眼角微微抽搐:“贺兰殷岳不让你管你,你就不管我了?平日里我不让你多管闲事,也没见你这么听话过。”
四儿被我这么一说,惶恐地立着,咬着嘴唇低着脑袋:“小姐……”
我冲她摆摆手,不再理睬他,拄着拐杖向屋外走去。这支拐杖的高度正合适,贺兰殷岳原来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
我走出屋子,外面天色已经快黑了。我忽然想起了件事情:“四儿,你知道六皇子今天去哪儿了吗?”
“他不是和您与贺兰公子一起出去游玩了吗?”
今天我同贺兰殷岳、殷曜三人去岚山游玩,我们因一朵花的品种起了争执。我顺不下这口气,非要将那朵花采来仔细分辨,却不小心跌下了山崖。还好山崖并没有多高,也不甚陡峭,因此我只是受了点伤。不过从崖顶到崖底却要绕上至少一里的路程,我再也没有看到殷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