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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辛苦(1 / 2)

景和与玉娘说话时姿态和语声都很是恭敬,可说出的话却是叫人觉着阴测测的,饶是玉娘这般镇定的人瞧着景和也仿佛是瞧着一条吐着信子斑斓的毒蛇一般,心底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阵寒意。

只玉娘自沈家遭巨变后,这些年来早已习惯喜怒不形于色。如今她一哭一笑,一喜一怒,都是做戏,便是这回心上对景和排斥,脸上也依旧带着些温柔:“景明若是地下有知,见他二哥哥待他这般有了解,也必安慰。”

景和听着玉娘这句,不由一笑,他原本就生得秀丽犹如女子,这一笑,更是眉目潋滟:“若是父皇了解了昭母妃的性情,想来更会欣慰。”这话是说玉娘在乾元帝跟从来都是带着假面,若是乾元帝知道他心爱的昭贤妃是个老谋深算,心狠手辣的蛇蝎美人又会如何?是宠爱如前,还是翻转脸皮?依着乾元帝那般自恃聪明的性情,多半会恼羞成怒。

玉娘哪里将景和这些话放在心上,这景和虽是聪明,只可惜从前是长在陈淑妃手上,眼界上还是短了些。要知道,无论是后宫争宠,还是诸位之争,从来不在妃嫔或兄弟之间。而只在一个人身上,那便是皇帝。

天下的规矩都在皇帝手上,他说你对了,错了也是对了;他说你错了,对了也是错了。踩下旁人你就上位了?有这念头的真真可笑可叹。皇帝不觉得你好,踩下哪个都无用;皇帝不觉得你好,你联络了多少人也是无用。除非你如同当年的唐太宗一般,能做到杀兄屠弟,以兵权威凌唐高祖,不然做甚都是白费。

是以景和到玉娘面前或是示好或是警示,玉娘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再有这回景和看似在警告玉娘要去乾元帝跟前检举她,可实情上一个庶子跑去和父亲说,一个极得宠爱的非生母品性如何不好,莫说父亲会不会听这个庶子的,便是从此冷淡了那个庶母,前去报信的庶子就能得了好?便是寻常人家也是不能,何况皇家。一个皇子时时盯着个年轻的庶母,固然那庶母名声上也有妨碍,指不定就要叫皇帝厌弃,那个皇子就能脱身而出?做梦罢了。

景和眼界上短了些,那是一半是因着陈淑妃的教养,一半是年纪还小的缘故,若是再过个数年倒是个可怕的。可论起聪明手段来,却还是出色的,在他一心望着大位的时候,怎么肯做这样两败俱伤的蠢事。

故此玉娘听着景和说了这番话,反笑了,与景和道:“你怎知圣上不知我性情?”当皇子臣子的,固然要体会上意,可明晃晃地说着我晓得你心中想什么?无异于自寻死路。

只这一句话就叫景和退开了两步,玉娘似笑非笑地看了景和一眼,轻轻一跺脚,太监们便将肩舆抬了起来,扬长而去。

景和今日原也没预备着和玉娘说话,不想才从承明殿出来要回自家住处,就看着玉娘的肩舆从昭阳殿那处过来。

时值冬月末,玉娘裹着出长风毛的荼白大氅,雪白的风毛围在她脸旁,远远瞧过去,也不晓得是风毛白些还是脸更白些,倒是愈发现出她眉黛唇红来。

瞧着玉娘这幅模样,景和心口生出一股子气来。她已牢牢占着帝宠,自家又无子,安安分分地做个宠妃也就罢了,待得日后他践祚,还能亏待了她不成?自是如今怎么样的金尊玉贵,日后一般地安享富贵荣华,非要与他作对,连着他递过去的好处也不肯接,莫非真要捧景宁那个小东西上位吗?!

是以景和才欲借着景明使高贵妃与她成为生死冤家,好拖上她一拖,不想又叫她避了过去,不独避了过去,这会子更将景淳那个蠢货弄出来与他作对,到底生的什么心肠,打的什么主意?

景和有了这样的想头,这时看着玉娘颜色秀美,神色自若,仿佛全然不曾将近日种种放在心上,到底年轻,沉不住气,出来与玉娘打了回口仗。

只论起巧言善辩来,景和又落了下风。他那句“若是父皇了解了昭母妃的性情”不过是说着唬玉娘的,他又如何不知这样的事再不能由他或是陈淑妃到乾元帝跟前说去。凭谁去说,依着乾元帝待她的爱重,哪怕是将真凭实据放在那里,乾元帝只怕也要说一句:“都是你们逼的她。”

可景和虽有这样的认知,听着玉娘出言讥讽,依旧叫他一口气堵在心上,将牙咬了咬,到底没说出什么来,咬牙切齿地看着太监们抬着玉娘的肩舆摇摇摆摆地走远了。

玉娘回合欢殿时,乾元帝已来了,正逗着景琰走路。因是冬月,景琰穿得圆滚滚的,像个团子一般,迈出一步就晃上几晃,再迈出一步又晃上几晃,没走几步便坐在地上,粉嘟嘟的小脸上带些怒气,小手拍着厚厚的地毯,正呀呀地叫,忽然瞥见玉娘身影款款进来一咕噜换了个姿势朝着玉娘爬了过去。

景宁原在一旁相陪,看着景琰这样,急道:“妹妹,要走,要走!跟哥哥这样,不好这样的。”一面跟在景琰身边走给景琰瞧。他年纪也小,穿得又厚,走路一般是跌跌撞撞,又要小心着不去撞到景琰,一个没留意,也跌在地上。景宁一跌下去,只觉在妹妹跟前丢了脸,小脸顿时涨得通红,乌溜溜的眼中满是眼泪,险些儿就要哭了。不想景琰看着景宁也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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