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这让他完全无法看到她的神色,又或者说,压根不需要看,他知道,她心中有一座火山。而她一路上都在努力收敛着那些火光,让它从“一触即发”的状态回复到沉寂状态。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与他一样,凌晓的心绪也很复杂。她其实迷惘了,之所以能压制住火气,是因为那些被做成菜的人……都已经死了。那么如果有活人在她的眼前被宰割呢?她还能忍住吗?也许为了最终的目的,她应该忍耐。然而……
第一次的,她对自己抱有的目的生出了一丝疑惑。
而在刚才那一瞬,她的确是非常厌恶白没错,但是,这不过是迁怒而已。而且,她自己是该是被厌恶的对象。毕竟他们的体|内,都有着那令人作呕的血脉。与此同时,伴随着那隐秘的连接,白的情绪持续不断地传达到她这样。他的担心与善意,和她的愤怒与恶意,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他们之中,到底谁才更为丑恶?
即使迷惘,即使怀疑,凌晓依旧是坚定的,所以她很快就回过神来。
她深吸了口那独属于夜晚的沁凉空气,又缓缓吐出,低声说:“进去吧。”
“……嗯。”白点点头,可却又忍不住解释,“我知道你不一定相信,但是我真的没有……”
“我知道。”在发觉两人建立了连接后,完全占据主导地位的凌晓只要愿意就完全可以察觉到他任何话语的真伪,“我知道你从未吃过人,也知道你并不知道今晚会发生这样的事。”
“……对不起。”白觉得自己应该道歉,为今晚的事,也为自己的同类所做的事。
凌晓没有说什么“没关系”之类的话,一方面这不是白的责任,另一方面这也不是靠一个人的道歉就能解决的事。
两人进屋时,派玛已经张罗好了晚饭。他很聪明,晚餐妥妥的绿色食品——虽说两人都没什么胃口,却也绝没有因此而引起反胃。而事实上,蔬菜这种东西在这里也的确比禽类兽类要珍贵,不过这些对于一级居民来说不是什么问题就是了。
晚餐后,派玛体贴地为白准备好了洗澡水,顺带询问凌晓有没有“熟练的搓背技巧”。
凌晓:“……”
白:“……”
短暂的尴尬后,白开口表示自己不需要凌晓帮忙搓背,派玛于是表示自己完全可以上——嗯,他拍着胸脯表示如果本城能够颁发“搓背证书”的话,那么他的证据级别必须是最高的。
白黑线之余,也谢绝了派玛的“好意”,顺带也让他为凌晓准备好了洗澡水。
正常情况下,凌晓是该用白用剩下的洗澡水的,倒不是省水之类的原因,而是单纯的“占有欲”罢了。让自己的所有物沾满自己的味道,是大部分动物的本能。
不过白肯定不会这么作死,而派玛在接二连三的事件后,也习惯加认命了。在他看来,这位被带回来的人类如若是半虫人,八成会成为这个家的主母。可惜,她只是个人类。不过也无所谓,只要能长期保有这种宠爱,她就注定会比这座城市中的绝大部分半虫人活得更为滋润。谁让她有金大腿呢?
沐浴结束后,凌晓被带到了自己睡觉的地方——白的房间。
于是,白尴尬了。
他别过头,眼神飘移地说:“我让派玛帮你单独准备一间房吧。”
凌晓冲他摆了摆手:“我就在这里睡。”说话间,她走到床脚边坐下,脚链上的铃铛叮咚作响。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十分暖和。
“……”
“怎么?派玛没对你说吗?”凌晓打了个呵欠,耸肩说道,“被允许睡在主人的床脚边是受宠的标志。”而如果被单独安排一间房,就说明根本不受重视。虽说很不想走什么宅斗剧本,但考虑到“新人”马上就来,她还是“按规矩来”比较好,免得之后麻烦。
不过说到底,她会这样做还是因为就算借白八百个胆,他也绝对不敢对她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