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侍女在家中待的时间久,认得这位小姐的面孔,遂行礼道:“娘子今天怎么出来活动了?”
衷瑢但见她眼神不似初见时那般空洞,心中定了几分,迎上她忐忑道:“不知是哪位姐姐?奴家刚来此处不久,多有失礼了。”
嘉言静静站立时那副模样确实有点令她忌惮,然而董家娘子风情万种,不言不语间纵然身缠肃杀之气,眼眸里都有谁都比不过的温柔。
这让衷瑢疑惑,难道是自己认错了人?
侍女添了两杯热茶,并请嘉言落座,又问候一番便退出了屋子,不知往哪里乘凉去了。
两个女人对坐着不说话,不知该从何说起。
气氛很是尴尬,衷瑢秉着以和为贵的原则,率先开口道:“不知姐姐怎么称呼?”
“董嘉言。”她的笑很温和,一下子缓解了对面女子溢于言表的紧张不安。
“奴叫衷。。姐姐唤奴闻月娘便是。”她改口道。
“你就是闻月娘?”这次换嘉言惊奇,但不知是否她假装惊奇。“坊间有首极红的曲子叫做桃闻月,月娘你可听过?”
“那倒没有。。”不等她回答完,嘉言抢了话头:“外面有许多人想一睹月娘的风采,我原想应是谬赞,因为这世上哪有女子真能美如蓬莱仙子。今朝一见,才明白是我错了。姐姐在这里赔不是。”
这一听就是赞捧,却也说得衷瑢心花怒放,一下子觉得此人亲切可爱起来。
两人一下午谈了许多闲话,从自己出生的年月,到故土家乡,时令蔬果,本地街市特产,红妆衣锦,还有衷瑢在歌楼里所见所闻,无不涉及。
末了到暮鼓时分,她们才悠悠相伴出门去觅点饭食,真好似一对感情颇深的闺友。
家中小姐夫人们基本已出游,嘉言不是不走,她比任何人都怕这炎热天气,一听洛忠前来询问她想移步何处,胸中那口闷气便一泄而光,总算不用担心酷暑难熬了。然而难得来探望的嘉贞出言,希望洛忠能照顾好自己妹妹,让嘉言一路跟着他走。且作为出行计划的安排者,洛忠势必出发在最后,到时万一路上只剩孤男寡女,情况就不太美妙了。
好在她被安排在第二天的出行计划里,仍有一天时间可拖延。为了避免她设想的情况,平时不轻易走动的独立佳人开始四处寻找同行女子。
在多个院门口逛过几旬,她都不好意思扣门,自己名声在外,哪里有人肯接受她?
也是巧得很,衷瑢院门大开,且琴声徐徐,听来清新脱俗,酷日下令人不禁联想起竹林雨雾掩藏的石板路上,素衣女子撑伞缓缓回眸的那一瞬。
不,应该是森林云海翻腾,仙风侠骨的女子仗剑飞越在枝头。她在另一瞬又推翻自己原本的想象。
可能,还是普普通通的小屋里焚一炉檀香,静坐案前神思的悠悠然。
不管如何,这意境能入心是多么难得。
嘉言悄悄步到门前,听到这曲子的由来,难免感怀自己的遭遇,忍耐不住,才随琴声赋上见解。
第二天洛忠满怀期待地等来了嘉言,虽然又多了一个女伴,但能与心上人同车赶路,共居华室,已然满足。
侍女们坐在后边的车里,随着主人家一道往北边前行。云家在鸠鹤山上有个山庄,不大不小,非常适合静养隐居。但山路太颠簸,女人们纷纷抱怨吃不消。
“洛忠,洛忠。。”嘉言头晕目眩地呢喃道:“我看我还是下车自己走过去吧。”一旁的衷瑢也赞同地点头,再这么震下去,马车都快散架了。
洛忠解释道:“走路怎么行?这还远着呢,要不我骑马带你上去?”
随行车队也就只赶了一匹不用拉车的马过来,如果他们走了,就要剩衷瑢跟下人们了。况且初次上山,被山庄里的人看见了误会也不好。嘉言如此心想,随即拒绝了他的意思:“我怕骑马,而且我们不能丢下月娘一个人在路上。”
谁知平时精明到家的洛忠此时却直了条肠子,再次提议道:“要不我先送月娘上去?不一会儿就能来接你。你不用害怕,我马术可不会输给任何人。”
他这么说嘉言不知该怎么回绝,更头痛的是衷瑢并不明白她的心思,在一旁胡乱煽风:“奴家还从来没骑过马,这次一定要试一试!”
于是洛忠先带着衷瑢一路快马上了山,一直以来蛰居深闺的闻月娘何时御风而行过,马背上的潇洒令她心扉霍然敞开,体会到一种英雄儿女的气魄。她迎风喊道:“洛忠少爷,你可不可以教我骑马?”
洛忠的笑声被吹到他自己耳边,问道:“怎么不自称奴家了?你以后还是改改口,奴家奴家说起来太拗了。。。还是等大少爷回来了让他教你吧?”
“我怕我等不到他。”衷瑢竭力地朝前方喊出来。
“等不到也得等,你不要怕。”他笑着回应,又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等到了又如何,他会看我一眼吗?”她继续叹忧着。
“说句你不爱听的,你可别怪我,大少爷连九娘都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