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个时候怎么想起来哀家这里了?”
太后尴尬地问。从前她一直是贤妃慈母的形象,方才一时怒极,必是失态了。
元忻自然知晓母亲的心思,径自越过这个问题,不以为意地笑道:
“儿臣方才进来时,听闻母后说要灭人九族,不知母后想灭何人?什么人如此大逆不道,胆敢忤逆母后,的确当诛!”
他说完,还爽朗地笑了几声。
听言,方震业和方羽依微微红了脸,但皇上毕竟是太后的亲儿子,很快太后的尴尬一扫而空,直言道:“皇上,哀家确实不高兴。”
“哦?”元忻惊讶地挑眉,眸光流转间,移到依然跪着的两人,疑惑地问:“方将军和方爱妃怎么全都跪着?莫非,惹母后不高兴的人是——”
他拉长语调,意思再明显不过,但没有把话全说出来,也算是给留个余地。
三人顿时脸色一白。太后方才明明说过要诛九族的,依皇上的猜测,惹怒太后的人,不正是羽依和国舅?
那要诛的族,岂不成了方家?
太后立刻急急否认,“当然不是。羽依是哀家的好儿媳,国舅是哀家的亲哥哥,怎么可能惹哀家不高兴。羽依,国舅,你们别跪着了,快些起来!”
方震业和方羽依知道此时不能再推脱,便应声站起来,元忻再次眼神复杂地瞧了眼方羽依,眸底竟含着淡淡的……失望。
“皇上,如今边疆的情形是不是很不乐观?”
太后虽说是在询问,但已经用了肯定的语气。
元忻眼中寒芒一闪,扫过方氏父女,转回到太后脸上时,又很快恢复到温文儒雅的孝子模样,面上虽然带笑,笑意却根本不达眼底,“母后何时关心起朝政了?”
毕竟,后宫不议政。
太后不管这些,“哀家关心的不是皇帝的朝政,而是哀家的亲外甥,方云廷!若是云廷出了什么事,哀家到时便找皇上要人!”
元忻心中当即了然一切,原来,方氏父女是担心方云廷的安危才来求母后帮忙。
只是——
他脸上一变,挑了挑眉,转头问方震业道:“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此次出兵,乃国舅和方云廷自己毛遂自荐,朕也给了这个机会。朝堂上无戏言,如今,这是怎么一回事?”
方震业老脸一下子变得又青又紫,尴尬地垂下首,答不上话来,“这个,老臣……”
方羽依自然也听出皇上话里的责问,看着父亲为难的样子,心里一紧,重重跪下,将错全都揽在自己身上,咬唇道:“皇上,都是臣妾不好,臣妾心中难安,所以才让父亲陪同我一道来找皇姑母。”
元忻眸色深沉地望着这对父女,太后眼见自己一母同胞的哥哥和宝贝的外甥女,遭受自己的儿子此般严厉的责问,当即坐不住了。
“你们有什么错?当初皇上还未登基时,若没有你们方家鼎力相助、舍命拥护,现在这天下还不知是谁的呢!”
听闻这话,元忻眸里的深沉终于消失大半。
不错,方家是助他登基的头等功臣,举足轻重,他理应对他们格外开恩。
否则,就是恩将仇报,为天下人不齿。
元忻忽然笑了一声,轻轻拍了拍太后的手,“母后放心,方将军也不必太过担心,少将军征战沙场,为国效忠。朕,断然不会让他有事。”说最后一句话时,他缓缓拖长语调。
有了天子的这句话,等同有了免死令牌,方震业悬在嗓子眼里的心终于得以安心几分。
太后也满意地点点头,欣慰地望着优秀的儿子,话锋一转,道:“如此哀家便可放心了。皇上,国事要忙,家事也万万不能忘啊。你和羽依得加紧了,赶紧给哀家生个皇孙!”
闻言,方羽依脸色煞红,余光暗暗瞥向元忻,却见到他拧着眉脸色很不好。
她好不容易灼热的心又刷刷凉了下来。
毕竟当着太后的面,元忻不好推辞,答应下来,“母后放心,儿臣自当谨记在心。”
说完,他若有所思地望了望青色长裙的方羽依,脑海中猛然闪现另一张笑颜——
赫连心雅。
元忻立刻皱紧眉,暗暗攥紧了拳头。
也许,是时候该有个孩子了。
方氏父女从慈宁宫出来后,方震业赶着回去安排,便匆匆回府去。方羽依回想起太后的话,面露苦涩,慢慢朝自己的长乐宫踱去。
“咳咳咳……”
迎面吹来一阵寒风,方羽依轻轻咳嗽几声,苍白的脸没有半点血色。
丫鬟夕月担忧地握了下她的手,冰凉的触感叫她心里一惊。
“娘娘,您的手好冰。”
方才,方将军一心只念着公子,根本没有关心娘娘的病态。殊不知,娘娘已经病了好久了,如此拖下去,该如何是好?
方羽依慢慢摇了摇头,“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眼下兄长才最重要。”
“羽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