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
极目望去,尽是一片苍莽雄浑。长沙绞风,卷舞直上,平铺天际的云层淡而无痕。大漠沙如雪。
一株株香血红梅整齐地排开,纵是没了冬日里的妖冶娇艳,但在侍女精心的照料下依旧金贵如常。
一个修长丰盈的身姿静静地立在这一片血红梅树丛,绣有金丝佃的大红色披风在风中飞扬。红艳的双唇紧抿着,峨眉微蹙,一双丹凤眼眉梢微微上吊,正凝视着远方,眼神透露几分飘忽,亦或是……迷茫。
血红梅。
“小姐。”弱弱的唤声响起,一个眉目青涩的蓝裙侍女唯唯诺诺地垂着首,站在红衣女子身后。
她话音刚落,冷凝霜眼中原本的飘忽不定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再转过身来时,面上又已恢复成往日的冷淡无波。
“他回来了吗?”
红唇轻启,冷凝霜淡淡扫了几眼面前怯生生的侍女。是个新面孔,她以前从未见过。
侍女当即明白她话中所指,不由吞了吞口水,“小姐,王上昨夜就到王宫了……此刻应该还在歇息。”
王上回来至今都没有与小姐见面,小姐心下定是不快。
“是吗?”
冷凝霜垂下眼帘低声喃喃,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一闪而过,美丽的脸上透出几分……哀戚。
哀戚?她竟会觉得堂堂冷大小姐哀戚?
蓝裙侍女被自己忽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额上渗出涔涔冷汗。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
平淡的声音响起,回过神再抬起头时,只见冷凝霜淡漠的双瞳正停留在她脸上,吓得她赶紧又低下头。
“回小姐,我……我叫怜儿,年十六。”怜儿立刻恭敬地答道,两腿却稍稍发软,牙关也开始打颤。
“十六岁,真美好的年纪。”曾经,她也有过。
冷凝霜忽然轻笑了一声,似一瞬绽放的冰山雪莲,鲜红的嘴唇上扬,美艳不失妖娆。
伸出原本罩在红色披风下的纤纤玉手,涂有红艳蔻丹的两指轻轻捏住怜儿的下巴,稍加力道让她的头不得不上扬。
小姐这是要干什么?
“小姐,小姐你……”怜儿被她这个动作惊得不能自已,清澈的眼眸透出明显的惊慌,瞬时溢满眼泪,犹如受惊的小鹿般楚楚可怜,让冷凝霜眸光一沉。
她不喜欢。
她最厌恶这副可怜柔弱的模样,最厌恶。
手指松开顺着怜儿的下巴,却又立马攀上她娇嫩的脸颊。指尖力度慢慢加大,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小姐,小姐,求小姐放过怜儿,怜儿错了……”
刺骨的疼痛袭来,怜儿嘤嘤哭了起来,豆大的泪珠簌簌落下,头却一直僵硬着不敢乱动。
冷凝霜定定注视了怜儿片刻,双眸里看不清是什么情绪。随后,她缓缓松开手。
“知错就好。”
得到释放的怜儿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直接身子一软跪倒在了地上,抬手紧紧捂住发疼的右脸。
“谢小姐饶命!谢小姐饶命……”
“从次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我不会亏待你的。”冷凝霜淡淡道。
当下,她的确需要再培养一个心腹,为她所用。
怜儿愣了一下,虽不知是祸是福,但还是立即连连点头,坚定不移地道:“怜儿定当全心全意服侍小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现在的她自然知晓不能表现出半分迟疑,否则定会死得很难看。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现在我还不需要你赴汤蹈火,只要将来你别忘了这句话就行。下去吧,传我令派人去一趟王宫见呼韩邪,就说-----”
冷凝霜忽然停住了,闭了闭水眸,声音微冷。
“就说冷凝霜求见王上,还请王上赏脸,今夜移步曦霜殿。”
曦霜殿,冷凝霜的闺阁。殿内陈设之奢华,丝毫不逊色于京城皇宫。
红色华裙女子端坐在玉塌上,自红梅林回来后,冷凝霜就一直这么坐着,面色漠然。于无形中让人感到一种压迫,孤傲不可攀附。
“小姐,呼韩大人说,王上……应允了,今个傍晚移步曦霜殿。”
隔着晶莹剔透的水晶珠帘,怜儿小心翼翼地禀报,敛气屏声不敢出声大气,生怕惊扰了帘里之人。
“嗯。”半晌过后,低低的回应从珠帘里传了出来。
该说的已然说完,怜儿一时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心头不禁发慌起来。而下一刻,冷凝霜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下去,没有传令任何人不准来扰。”
“是。”得令的怜儿立即如获大赦松了口气,退后几步,这才转过身开门出了去。
待她走后没多久,冷凝霜缓缓从玉塌边上站起来,向镶有菱花镜的梳妆台走去。
镜子里映出一张美丽妖冶的脸。只可惜,花容虽美,却青涩无存。她终究,二十二岁有余了。
十年了,一纸婚书,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