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天倾不同,北疆虽有国师之位,但多年空置,等同于虚职,因此幼帝在朝堂上随口宣布册立一位国师时,朝臣们也就那么随便一听,就连那位新国师的名字都没听到也没在乎,反正他们这八岁的皇帝陛下经常封几个陪玩的宫女侍卫这官那官。
事实上原束卿也是这样想的,她到底还是顾忌着李骁鹤这个女子,毕竟这个死而复生的女子之前所做的事可谓惊天动地,之所以给予国师一位,不过是找个让李骁鹤长期居住北疆的正当理由罢了。
然而有人却上了心。
在北疆幼帝册封新国师的第二天,乔王便光明正大地踏进了内宫天极殿拜谒新册封的国师大人,然而……
“不见。”王天虎毫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当门神,简直高冷。
乔王稍微有些惊讶,毕竟他虽然怀疑这位新任国师的身份,但还真的没料到对方居然会胆大包天地拒绝他的拜访。
“小小国师罢了,还以为自己位列九公了吗?真是不知所谓。”
乔王冷嘲了一句后便转身离开了,等着屋内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国师跑出来向他求饶。可是直到他走出天极殿了,身后也没有一点声音,他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回头一看,发现那个侍卫还是那么高傲地昂着头,用鼻孔看着他,狂妄依旧。
“哼!”乔王气的拂袖而去,心里却更加不安起来。
身后王天虎腿一软,差点就瘫在了地上,实在是吓死人,那可是北疆那位扬言以鲜血证皇者之位,一手遮天的杀星乔王!
那个女人竟然让他昂着头用鼻孔看着对方,还要十分冷酷地说两个字。
“不见。”李骁鹤如是说。
“居然没杀了我……”王天虎心有余悸地回到内殿,站在门口对里面执笔书写的女子如实禀告了一番。
“他不会杀你。”李骁鹤全神贯注地写着什么,神色淡然如水。
王天虎一看她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他不会杀我?你知道他怎么想?你早就打算让我去送死是不是?”
李骁鹤笔尖一顿,然后继续神色自若地在白纸上一笔一画地写着什么。
“你可知道我为何选择留你一命?”
王天虎一愣,“为什么?”
“因为你阻止他们侮辱我的尸体。”
我的尸体……
她刚说完王天虎就觉得一阵寒意,这句话听起来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不对!那时候你不是……”王天虎说了一半便觉得后背一凉。
“你在棺材里一直都醒着?”
李骁鹤“嗯”了一声,然后忽然手上的笔一停,微皱着眉又换了一张纸写起来。
王天虎不淡定了,“那你又说什么你的尸体?”
李骁鹤侧过头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尸体难道不可以醒着吗?”
王天虎心说能,你这尸体不还在跟我说话么……
李骁鹤放下笔,对着那张纸看了许久,然后轻轻地吹干,叠起来放在了一个小木匣子里。
“今晚打起精神,另外,随我过来。”
李骁鹤也没管他什么表情,拿起靠在床边的细长刀,径直走出了内殿。
王天虎一肚子的为什么都憋了回去,乖乖地跟着李骁鹤来到了内殿外的前庭里。
“记住。”
“啊?”王天虎一脸茫然。
李骁鹤站在空荡荡的前庭中央,背对着王天虎拔刀刺在了地上还带着一丝薄冰的厚实泥土上,然后慢慢举起手,银白色刀刃在地面上无声地划出一道白痕,然后转身一个回旋,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后又突然陷入了坚硬的地面。
王天虎就那么楞楞地看着她拿着那把银白色的长刀,如矫捷的游龙般旋转飞舞,似乎就要凌空跃出这片狭小的天地,归入无尽山河大川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又或者只是片刻之间,眼前的女子已停下了动作。
原本一片空荡荡的前庭的地面上忽然呈现出了一幅巨大的神秘图案,由奇异的文字和纹路组成,虽然看不懂代表的含义,却似乎有着特殊的美感。
“这是什么?”王天虎楞楞地问。
“记住。”李骁鹤说完便将长刀扔给了他,随即便回了殿内。
王天虎脑子一团蒙,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记住这图案,还是记住她刚才的动作。
“算了,都照着来吧……”
冬季的夜晚很快降临,李骁鹤坐在自己的寝宫内盘坐着双手交叠成印,双目闭合,窗外丹朱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前庭中,王天虎拿着那把长刀站在月亮下满头大汗,看着脚下的神秘图案有些气闷,他也搞不懂自己干嘛越来越听那女人的话了。
这图案照着画就成,但她那套动作却是难练,他硬是比划了一整天才仿了个七七八八。
寒风拂过,他抬头看向那扇窗子,烛火被风吹的闪了闪,不一会儿便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