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日,宜嫁娶,宜动土,宜开市。
瑨国朝内朝外一片喜庆欢腾。
楚轻玥眼睛还未睁开,便被言姑姑同吴娘娘强行自床上拖了起来。她伸手揉揉眼,却见自己手上不知何时被贴了个鲜红花钿。指甲上涂着孔雀石做了原料的东西,又伸手撩开衣袖,手腕子上不知何时被戴了个缠臂金宝钏,左手手腕子上是一对纤细玉镯。而她的中衣不知何时被人给换成了那日试穿昏服的里衣。
就这般混混沌沌地起身,言姑姑替她开面以后便有全福夫人来替她梳头。被人捯饬着上妆,额间深绿色花钿,眉画的是远山眉,头发盘作堕马髻,上头插着十二尾的凤钗,封口衔珠,吐出常常流苏正好垂在她额上,耳朵上是赤金镶了红宝石又以珊瑚做了坠子的耳坠。
再看她面上,敷了一层薄薄珍珠粉后,又敷了一层云母粉,这般下来,桃红色做了眼边浅红晕染,胭脂点唇,点的是桃花妆的桃花唇。一点绛红看得人心动不已。
言姑姑哽咽一声,又开始伺候着她穿衣。
白染拿了革丝双面刺绣团扇站在一边,看着言姑姑并着两个丫头替她穿衣。而吴娘娘便站在一旁细细看着木头衣架子上的昏服,该是穿哪一层了,她便拿了递给言姑姑。
元宵动作比起花朝来快了不知多少。
楚轻玥白色里衣外,元宵替她套上明黄色织金包边菱形绣并蒂莲诃子,六根带子系好后,楚轻玥长长吐出一口气:“结个婚真是麻烦。”
“麻烦的还在后头!”吴娘娘一笑,果真,见言姑姑手上捧着的那件,楚轻玥当即便有些昏了头。
那件浅黄上襦,她穿着着实费力,不仅如此更是重了不知几何。乃是因着那上头的花纹绣的是她最爱的茉莉花,那花用的是银线,却是绣的暗纹,光是上头的银线用了就足有七八两,而那一件衣裳用的是整布裁剪,根本没丢掉多少,这整块布约摸有三斤,而她一层要穿三斤七两,而三件衣裳下来身上重得几乎能将她压倒。
楚轻玥勉强提起口气,规规矩矩张开双臂等着言姑姑替她将衣裳往身上套。
就在此时,花朝又捧了裙子过来。
见着花朝手上的裙子,楚轻玥几乎是要倒地不起。
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将这昏服做成了穿双层。
意思就她最里头穿一条中裤,外头一条衬裙,衬裙外头是一条中裙,中裙最外头才是昏服最正式的裙子。
第二层上襦穿好,元宵又自吴娘娘手中拿了第三层上襦,也是最外层上襦。绿色印团花的上襦穿在身上,言姑姑手指飞将结打好。这会儿,才是花朝手中的衬裙。
所有裙子皆是一片式系带穿着。
花朝将群头穿过方孔中,裙带很长,几乎在饶了楚轻玥腰间三四圈后还能长长拖地。
花朝灵机一动,将两根带子绕道楚轻玥身后打结,并未打活结,而是拉紧了交叉之后一圈一圈绕成麻花状。
楚轻玥只觉得方才诃子勒过之后这会儿裙子也要将她勒得断气。
衬裙裙带颜色与外裙裙带颜色相同,深色暗红齐腰裙。
楚轻玥站直身子,外裙带子系好后,便是身前两根系带,身后来两根系带,飘扬轻舞。
言姑姑再将透明薄纱群围替楚轻玥系在外裙裙带上,六根带子正好沿着裙子直直垂下,而最后一件,是楚轻玥最不想穿的一件,却是长孙璃落特意为她备下的一件,大袖衫。
大袖衫套上之后楚轻玥觉得自己这一身衣裳有千斤重,还未走两步便累得喘气,额间已隐隐冒了汗珠。而此刻,吴娘娘还是不打算放过她,拿了披帛给她放好,这才点点头:“嗯,有个新娘子的样子。”
最后,白染笑嘻嘻将手中革丝双面绣的团扇交到她手上,道:“嫂子今天好美!”
楚轻玥回她一声低低笑意,伸手接了团扇在手,元宵花朝二婢起身,在她身后一左一右站好,言姑姑今日亦是一身女官正统礼服,身上衣裳制式与楚轻玥身上衣裳制式不同,与元宵花朝二婢倒是相同,只是衣裳品级不同。言姑姑穿的是宝蓝色坦领半臂上襦,下面则是深红印暗花齐腰裙子,明明是明丽的一身衣裳,而言姑姑穿着却穿得多了两份刻板。
将将要送楚轻玥出门时,花朝替言姑姑穿好外头罩着的对襟广袖披风,而元宵二婢穿的却是一身二品女官制式长直裾。
白染一身衣裳总归是喜庆了些。由于同十一已经是定了婚期,她身上穿着的便是通肩大红织金绣四合如意吉祥云纹琵琶袖短袄,下头配着宝蓝色织金凤凰马面裙。
吴娘娘仍旧是一身黑衣黑袍。
楚轻玥握着团扇的手在发抖,不是毒发而是想着等会儿来接自己的那个人是长孙璃落,她便忍不住发抖。
见她抖得厉害,白染不由打趣她道:“嫂子,这会儿我哥哥还没来呢。你倒是要坐着他的十六抬肩舆绕着洛城走上一圈儿。”
楚轻玥暗自松口气,肩舆被人抬起,而她坐在只垂了一半纱帐的肩舆中,心里满满的都是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