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朝堂上,百官翘首盼望中,楚轻玥施施然由言姑姑扶着进了殿中,挑着楚轻宸龙椅旁的檀木椅子坐了下来。
“太皇太后驾到---!”太监尖利拖长的声音清晰如往常,却在刘氏踏进殿中时,朝臣发觉楚轻玥望着刘氏笑了一笑。
就是这一笑,令朝臣都嗅到不平常的味道。
刘氏由苏公公扶着朝龙椅另一侧一步步走去。楚轻玥轻笑一声:“老祖宗,今日您可起晚了,让咱们都等着您,真是不好呢。”
“哀家一直身体抱恙,帝姬前往濮阳城赈灾又是一月,这大事小事都在哀家身上。好容易你这丫头回来,哀家一放松,自然就睡得多了些。”
不愧是多年的老妖婆,这一番滴水不漏却又处处将矛头直指楚轻玥的话的确是叫人忍不住鼓掌喝彩。
“老祖宗这话说的,本宫晚回些日子,那是因为不仅在濮阳城赈灾来着,还因为本宫把两江那处的祸害全都给清理干净了。这不清理不知道,一清理吓一跳,老祖宗您猜怎么着?”
“你这丫头,这些事哀家怎么猜得着?”刘氏面上云淡风轻,心中却是忍不住一跳,想起自己兄长说过两江的事知情者全部被灭口,所有账册证据能带的都带了回来,不能拿的通通烧了。
“老祖宗这一副担忧的表情做什么?哦,本宫知道了,老祖宗定是替两江的百姓担忧来着,是也不是?”
“哀家自然是担忧。”刘氏不软不硬地回了这么一句。
“老祖宗是该担忧着的,毕竟是刘丞相做出的这等事。”楚轻玥似笑非笑看向殿中。
刘氏、刘云周及刘氏一派官员当即心中一跳,刘氏放在身侧的手在袖中隐隐发紧。
“传百里檀、南宫瑾上殿!”楚轻玥轻声向身旁太监道。
“传---百里檀、南宫瑾上殿!”小太监绵长声音拖了足有半盏茶。
刘氏一掌击在扶手上,怒道:“这两个人还有脸回来?两江的事哀家早已清楚,帝姬再怎么传还是一样!他二人犯的乃是死罪,帝姬年轻不知情也罢,怎能唤他二人上殿来?”
楚轻玥心知刘氏已经是狗急跳墙,当下也不疾不徐回她一笑:“老祖宗且等等再说。南宫大人百里大人皆是本宫人命前往两江,此番两人在两江、濮阳二城立下大功,自然是该好好嘉奖一番。”
“胡闹!”刘氏气得几乎昏倒,这个小贱人果然是拿了证据。
正在两人你来我往的档口,南宫瑾、百里檀从从容容地进了殿中。
“你二人将两江之事细细说来,一丁点也不能漏!”楚轻玥朝二人正色。今日,刘氏就算不死也得褪曾皮给她,虽说刘氏人老珠黄,一层老皮拿着也恶心,但这层皮她非要不可!
“是。”南宫瑾当先抱拳行礼,接着,正如楚轻玥所说,将事情细细道来,“回殿下的话,臣二人与左相大人一起到了两江,两江巡督招待十分殷切,足足半月,臣二人未曾听左相大人说起过两江水灾之事。一日,臣外出时,险些被一灾民所伤,灾民口口声声骂臣是狗官,说朝廷下来赈灾的不得好死。”
“臣当即有些疑惑,便将那人带到一处地方细说。原来,朝中数次分发下去的银两皆是被一层层盘剥,分到灾民手中所剩无几。更荒唐的是,太守竟命人假扮灾民,在城中公然搭建难民所,若有朝廷视察便由这群假灾民回话。城中物价奇高,一斗米能卖到三十两银子。”
“臣与百里大人曾偷偷告诉过左相大人,不想,左相大人竟然包庇太守,说是此事会彻查,臣二人又等了将近一月,仍是不见有何动静。遂结伴前去私查,岂料,又遇上一次两江溃堤。”
“这一回事态更严重。当夜,臣趁黑去找修缮河堤的督造,哪知,督造一家十几口被灭门,臣去时,正好遇见刺客行凶。臣自刺客手下救出督造,督造却给了臣几本账簿。账簿中皆是这些年两江河堤修缮的用料,施工时间,所用银两。”
“臣翻过账簿之后,才大觉这一桩惊天大案。原来,太守同左相大人早有勾结,这些年朝中拨下的钱财三中有二都进了左相的口袋。太守与左相自然是一条线上的人,臣二人发觉此事后本欲快马加鞭派一同前来的内官监监首常怀将消息传回来,哪知,常怀被人截杀,惨死在官道上。臣二人亦是惊心动魄躲过数次暗杀。九死一生自两江逃亡濮阳城,得了帝姬庇护。”南宫瑾长长一番话说完,再次朝着楚轻玥拱了拱手,这才退至一旁。
楚轻玥看向百里檀:“百里大人,南宫大人所说是否属实?”
“回殿下的话,属实!”百里檀行礼。
群臣哗然。
刘氏当先发难:“满口谎言,俱是胡说!”
“臣没有胡说!”百里檀目光与刘氏对上,不偏不移,一身无畏。
“臣也没有说假话!”南宫瑾再次出来。
“放肆!”
“老祖宗,别急着问罪啊,先问清楚再说。”楚轻玥一抚袖边褶皱,此种阵仗,刘氏看着淡定得很,实际已经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