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轻玥深知一个道理,那就是从古至今,凡是被用以下场两个字来形容的事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可见,下场其实就是一个贬义词。
但这一回,萧贵妃前脚踏出千禧宫,后脚德懿宫那位平素里欺男霸女甚至连年老女官言姑姑也不放过的内侍少监雨公公这会儿子就候在德懿宫正殿房门外,一副听任差遣的模样。
彦嬷嬷甚是见不得这些个嚣张跋扈的阉人,但眼下主子说过不能动雨公公,否则,依着她的脾性早就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阉狗乱棍打死了。每每言姑姑看着彦嬷嬷这模样便只能想到主子说的那话:彦嬷嬷年纪有些大了,好些事藏不住,这性子早晚容易给德懿宫带来祸端,但彦嬷嬷一心护主,多少时候该提点便提点,若是彦嬷嬷一直这般收不住性子那就任何事也不要告诉她。
远远地,言姑姑瞧着雨公公,并不前行,而是拿出手中器皿接了檐上落下的好些雨水,又掏出丝帕将手擦了个干净,这才捧好器皿提着裙子踏进了内殿。
路过雨化成身前时,雨公公朝着她一淫邪笑,又几乎是伸手就要往言姑姑身上摸过去,言姑姑立时惊得大喊:“雨公公,您自重!光天化日的,您……”后头的话便没了声儿,这情形,雨公公自是得了手。
宫门前那些个禁军每每听到这话时只得好笑:那个看起来唇红齿白跟个兔儿爷似的雨公公却是个色中饿鬼,明明身子都残缺不全了,却成天介日地要想着欺负宫女。但是德懿宫那几个宫女又的确是姿色上等,他们身外头的禁军却是没有了那等艳福。这些内侍没了子孙根,心头那股子邪火一时半会儿下不去,就只能靠着磋磨宫女了,但这磋磨的法子却是有些……
孙五听着这声儿便觉得一身烧得慌,正出神间,哪晓得自己上头的大统领劈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正正拍在脑门儿上:“你小子,莫不是昨晚你婆娘还没能泄了你的火?青天白日里听着这声儿都能浑身**?真真是个淫棍!好好守着!上头发了话,这德懿宫无论如何不能放进去一只苍蝇,要是把事儿办砸了,你小子就等着掉脑袋吧!”大头领狠狠撂下一句话,便按着腰间佩刀往另处去巡视了。
实在怪不得楚轻玥,而是那日德懿宫青天白日地出了刺客,惊得朝野上下震动。按说德懿宫与冷宫无异,不消说出刺客,哪怕就是出了个妖怪也不是个什么大事。
可偏生太子殿下痴傻,而千禧宫老祖宗却又不想照顾着痴呆症患儿,便将他扔给了自己的嫡亲姑姑楚轻玥,可偏生太子殿下住进来不久就遭了刺客,此事传到千禧宫那处时,据闻,气得老祖宗当场就将手中滚烫的茶杯子给那位前去报信儿的禁军砸了个头破血流。
倒是楚轻玥听了这消息时,只是闲闲抠了抠指甲,还一边叹道:“那老妖婆年纪那么大了力气倒是不小。”听得元宵花朝几个捧着肚子笑。
主子自己搞了这么出贼喊抓贼的戏码出来,虽说是短期内护了太子殿下的安全,但是主子近段时间却是无异于禁足。
而此刻,无异于禁足的楚轻玥正拿着把小锉刀挫着自己将将才剪的手指甲,听着元宵报上来的消息,笑得真是叫一个舒坦。
元宵报上来的消息的确是她亲手策划甚至冒险参与了的。那便是萧敬萧大公子如今残了。这会儿子,千禧宫那头萧贵妃还在哭,老妖婆气得又将案上名贵茶具摔了不知多少。虽说今日这天气不甚好,但这消息却是让人舒心得很。
“怎的,你们几个还不也是心里头偷着乐的么,怎么今日却生出同情心来?”楚轻玥一脸揶揄地看着两婢,眼里幸灾乐祸的味道是怎么看怎么浓烈。
亲身见证过萧敬下场的元宵摸了摸双臂,自那日她前去看了看之后,便觉得一身恶寒。主子护短护得紧,更遑论那日他将太子殿下打成那般模样,不消说,他这样的下场都还是主子手下留情了的。
元京城中谁人不知萧国公家的那宝贝儿子萧敬是个怎么样的货色。空有一身武艺在身,却是个没有脑子的。萧国公家也不知是遭了什么报应,总是生不出儿子来,女儿生了一箩筐,可偏生带把的却就那么两个。
萧敬底下还有个弟弟,不想早年里头夭折了,楚轻玥想起却是觉得好笑,什么对外宣称夭折,不过是高门大户里那些个主母小妾争斗时候腌臜手段下的牺牲品罢了。倒是萧国公原先那位原配妻子死得才是冤枉,将将生下儿子来就落得个血崩而亡。
白白便宜了那时候还是个小小平妻的现任萧国公夫人。自己生的儿子虽说是老二,却是实打实的嫡长子,不想竟是这般可怜,才一出生便由嫡子成了庶子。
“还是先说说罢,这萧大公子到底废成了什么样子?”将将才捧着新接雨水器皿的言姑姑进门时冷不防听得楚轻玥这句话,当即脚下步子就有些不甚稳当。
言姑姑暗自摇头,这主子怎的是越发没了个女儿家的样子,嘴巴上也没个把门的,还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头说。
“听说,被带回去的时候境况真真是惨不忍睹。”那边,花朝似是没有看到言姑姑递过来的眼色一般,同楚轻玥讲得眉飞色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