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玥国天元五年,仲冬,皇家祭礼。
冬月十三,元帝楚轻宸携楚氏皇族及众臣亲至元京外秋山行宫,祭礼之后便是冬猎。
“楚氏皇族自太祖时便有冬猎习俗,为的是锻炼后世皇家子女不可骄纵,体会当年太祖马背上打江山的不易。传闻当年太祖冬至一战不仅收复失地更是将戎人打出北海关,其退回王庭五十余年不敢来犯……”
大帐里,楚轻玥听着她母后同她父皇唠叨这些时自己正伸了爪子抱着个白胖胖的大馒头啃得香。她母后一看自己这位有着贵不可言身份的帝姬女儿尤其喜爱馒头,眼底里燃着把名为“恨铁不成钢”的怒火。
楚九渊自她手中将馒头抽走,给她换上了块金丝饼,哪知楚轻玥不领情,将饼子朝着她父皇一扔,又拿过一个馒头继续啃。老夫妻俩看着这女儿,都不由得双双抚额叹口气。
冬至当夜,子时一刻半,银月如钩,秋山无雪。
就着一地明亮冷月光,楚轻玥偷偷摸摸出帐子,寻了块安静地方,正打算扒了自己身上小夹袄,练练老头子教的内功心法,却是听到一阵快过一阵的脚步声。当即楚轻玥便一提气,朝着树上而去。不想自己拼尽全力也到不了顶,一时间心中恨起自己这副小身板儿来。
她看着树下匆匆而过的队伍,粉雕玉琢的面上眉头紧紧蹙起。这些人……
“怪哉!”她正暗自嘀咕,又听得领头那人“嚯”抽了刀,指挥着自己身后几队人马:“去,仔细搜,他必定逃不远的!”缓了缓又朝着那几队人做了个手势:“若是惊动大玥皇室,你们都不用活!”
“主子,找了这么久都未找到,他们会不会进了大玥秋山行宫?”
“不可能!她一个女人身受重伤,还带着个孩子必定跑不远。此处离大玥秋山行宫还有着几里地,我们一路沿着血迹追过来,不可能被他们逃了,继续搜!”
楚轻玥蹲在树上蹲得腿都麻了那伙人还没走,不由得心中暗骂,他爷爷的,不是说要找人么,怎么还不走?
心中暗骂,却是在感受到背后一道冰冷视线注视时,不由得背脊发凉,汗毛都有些立起来。她暗叫不好,常年跟死人打交道,对危险一物的认知比起别人她不知道敏锐了多少,不由得在心中对老天爷竖起中指:你大爷的,不带这么玩儿!
楚轻玥屏息凝神,听着那伙人脚步声渐远时才不由得转过脑袋,刚一转过头就对上一张脸,她立时觉得毛骨悚然,张嘴就要叫,那少年却是眼疾手快一把捂了她的嘴。
她示意少年将手拿开,少年盯着她,眼神冰冷。她看着他,不过才十二三岁模样却生得倾国倾城,方才吓得自己险些大叫的就是他这模样。若是任谁大晚上的爬棵树,发觉树上还有个如花似玉浑身是血的美少年像条毒蛇般盯着自己,谁都会大叫。更遑论楚轻玥这个长期同死人打交道的考古一枝花。她转头时,眉头一蹙,发觉这少年背后的枝干上还挂着个人。
这是第二次楚轻玥骂自己腿贱,那么多树不爬,非要上这棵树,骂完自己又认命般咕哝一句:我就是腿贱。
楚轻玥看着少年,即便他眼神冰冷,还夹杂着滔天恨意,但此刻楚轻玥却是也不怎么怕他了,自夹袄衬里中摸出个小哨子来轻轻吹了一声。这声音不大却也难听,在冷冬夜里犹如老鸨叫声一般嘶哑,听着让人心中发毛。
不多时,便有比方才还要黑的黑衣人过了来。见着楚轻玥就要行礼,楚轻玥摇头,又朝着身后树上看去。领头的两个不多言,朝着身后人做了个手势,立时就有两个人上前将树上少年同他身后妇人接了下来。而后,那头领再次打个手势,飞身抄起楚轻玥,几人便消失在夜色中。雪地寂静,一地清冷月光照着厚厚积雪除却几丝血迹,雪地却无脚步,似是未有人来过。
楚轻玥进帐子时,楚九渊拎着她衣领子一把将她提起,同自己面对面,又粗声问道:“锦绣,去了哪里?”下意识的,楚轻玥并不想父皇母后知道她今夜自雪地中带回来个少年。
楚轻玥对着她那位不着调的爹呲牙咧嘴:“练功。”
“哦?锦绣还会练功啊?”
“嗯,师父留下的功法,说是下回来要考我的。”楚九渊还欲说些什么,身后秦皇后自他手中夺过楚轻玥,抱在怀中,又转而怒道:“锦绣是个女孩子,你怎么这么粗鲁?”
楚九渊摸摸鼻子,不说话,帐内伺候得宫女太监似是对这一幕早就麻木般,只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手上的事,留这一家三口干瞪眼。
楚九渊一直看着楚轻玥不说话,只看得楚轻玥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他朝着自家女儿一笑:“锦绣啊,跟爹说说,晚上出去干嘛了?”
见楚轻玥不说话,秦皇后一巴掌拍在楚九渊背上,又道:“怎么跟女儿说话的?”
楚九渊似笑非笑看着楚轻玥,看得楚轻玥头皮发麻,心里头也七上八下。好半天,楚轻玥熬不住了,缓缓道:“父皇和母后跟我来。”老两口相视一笑,跟着她进了她的帐子。
帐子里,楚轻玥的床上躺着方才那位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