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云庵是姚姒前世生活了多年的地方,再次进到这座香烟缭绕的佛门静地,姚姒心下感概万千。前世的一幕幕重现,只觉得这庵里的一草一木,都异常的熟悉。
海棠却是暗地里鼓起了劲儿,一双清目精光外露,小心而又谨慎地扶着姚姒一路进了观音殿。一抬眼,观音殿的佛像前,岳峙渊渟的立着个眉目清俊的男子,海棠明显就感觉到姚姒的身子一紧,这让海棠瞬间就对柳筍充满了敌意。
姚姒脚步一缓,那日昏灯下的柳筍,却又与现在的他似乎不同。观音殿前,这个柳筍气势外露,他的眼神,就像一个饱经风霜的的世故之人带着锐利的审视,有种叫人无处遁形的感觉。偏他的嘴角上扬,那抹含在嘴边的笑容饱含了太多的情绪,令到姚姒心头发凉,她再不敢与他对视,装出了一丝羞意,微微垂了头。
他先抱了拳朝她一揖,“你终于来了!”
姚姒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微微朝他一福,“劳柳公子久候了!小女的马车前次撞了柳公子,这却是我的不是,今次给柳公子赔个不是了!”
他一笑,却朝海棠望了眼,“姑娘既然来了,便知我要与姑娘所说的话不容第三个人听,这观音殿接下来一个时辰,再不会有人闯进来。”他见她并不动作,一哂,脸上的神情越发的温和了,“姑娘可是想清楚雄了?”
姚姒不曾想他竟是这般的直接,不再犹豫地把海棠遣出了观音殿。诺大的殿中,只得她和他,殿中香烟缭绕,一时静得可怕,姚姒在宽大的衣袖里紧紧的握了拳,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她很想放松身子,奈何就是有种恐惧,却又怕自己露出破绽,心一横,便问道:“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知道我的事情,我瞧你一派光风霁月的样子,想必不是个坏人,明人不说暗话,你要怎样才能帮我见到赵斾?”
他朝她走近,近到两人中间只隔了一块蒲团的距离,她甚至能感觉得到他身上危险的气息。
“姒儿,我知道是你。”他幽幽一声叹息,却叫她惊出涛天的骇然。他,他是柳筍,是和她一样重生的柳筍,他的语气,他唤她姒儿,他话语里的亲昵和失而复得的惊喜,叫她的背脊僵直得不成样,她再不会搞错。
天啊!尽管她有过猜测,可当真如她想的那样,她一时间怔忡住,不知该如何回他的话。
他的眼中闪过几许释然,“姒儿,不要怕,这里只有我们两个。”隔着蒲团,他伸出手来想碰她乌黑的青丝,天知道,他有多么的激动与惊喜,他就想抚一抚她,以此证明他现在不是在做梦。这一世重来,他再不会娶妻,他和她,一定会续了前世的缘。可是,前世的她和今世的她,已然再不一样,她的心里,却有了别的男人。而他,不能容许。
她的头一偏,却叫他的手落了空,他却并不恼,脸上的笑容倒越发的深了,“你不承愿也罢,我知道你跟我一样就行,你说,这是不是老天见怜,前世的遗憾,便落到了这一世。姒儿,这一世我再不是使君有妇,凭我柳筍,绝对不会输给赵斾,你是我的。”
她被他的疯狂偏执吓到了,终于忍无可忍出了声,“你疯了不成,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不是任何人的。”可说完这句话她就后悔了,这算不算是不打自招呢,柳筍,最善于攻心,她稍一不慎,便能着了他的道。
他一脚踢开了那碍事的蒲团,重重的把她搂在了怀中,她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想叫海棠却又不知道让海棠瞧见了该怎么解释,他便是吃定了她这一点顾虑,把她紧紧的禁锢在怀中,按了她的头放在自己胸口,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姒儿,姒儿,我这不是在做梦吧,你知不知道,你就那样的离我而去,把我的心也带走了,我把你葬在了我为自己选的墓室,生不能同衾我要死后和你同穴,从今以后,去他的君子之礼,我再不会放开你了。”
姚姒费尽了力气想挣开她的怀抱,可惜男子的力气终究不是女子可比拟的,她闷在她怀里,心和身都慌乱无措了,此时的柳筍,带了些疯魔之意。她恨声道:“我的侍女就在外面,你若再不放开我,我便要叫人了,难道大名鼎鼎的柳重卿便是这样欺负一个弱女子的吗?”
柳重卿是柳筍的字,柳重卿这三个字,放眼京都,当年谁人不识君。若是自持君子,便再不会这样冒犯她。
可是她却想错了,他在她耳边低呤,“乖,不闹,我好像等了千年,直到现在,我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这一切都不是我的幻觉,姒儿,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她轻轻一声叹息,停止了挣扎,“柳筍,这一世我的相思给了他,我的心里再不会有别人,你还记得你的发妻吗?前世你亏欠了她良多,这一世你要怜惜她。”
“不,你才是我想要的女人,姒儿,你不是想要见他吗?我会带你去见他,甚至你想要救他也行,我可以救他出来,可是你要答应我,与他一刀两断,再不相往来。”他恨声道,提到赵斾,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狠戾的神情。“若是你不愿,还是心心念念的都是他,那就怪不得我了,就看他有没有这条命能从刑部大牢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