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蕉的马车先行回府,那被撞的书生很快就被抬进了厢房,有人去请大夫,一应事情有条不絮的进行着,姚姒就被海棠扶着下了马车。
看到她周身无恙,张顺紧崩的肩膀才稍稍放松,红樱却吓得面色青白,两夫妻疾行几步迎上来,张口就问她是否有不适。
姚姒摇了摇头,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我无事,大夫什么时候到?”马车撞到了人,虽说车夫先行查看了一遍,说那书生并无性命之忧,可多耽搁一分,那人就多一分的危险。
张顺只来得及看到她微蹙的眉尖,紧声回道:“已着人去回春堂请大夫,最多一刻钟便有消息。”见她“唔”了声,便又道:“姑娘毋须担心,刚才我粗粗查看了那书生身上的伤势,只有几处擦伤,倒是他面色通红显见得是在发烧,看样子像是风寒之症。”
“不管如何,咱们撞到人是事实,还请张叔费心,务必要把人给安置妥当。”她边走边说,脚步却稍顿下来,转过头看了张顺一眼,“焦氏和姚三老爷上京了。”
张顺抬起头,脸上神情一滞,眼神几经变幻,可姚姒早就把头扭回去因此并未发现他的异色。她沉了声显得迷惘而伤感,“他来了,原以为我会无动于衷,可不知为何,我的心绪很乱。”
张顺的心猛地一滞,垂了头把脸上的神情掩在了阴影里,双手紧紧的握了拳头却又瞬间松开,“姑娘若是想见他,我便去安排。”
只听得风中轻轻一声叹息,“罢了……”隔了几息,才复听到她的声音,再不复刚才那样,“还是叫人暗中去查查,莫要叫那边的人发现了,我总是觉得有些蹊跷。”
张顺目送着消失在夜色中的纤细身影,脸上只犹豫了一会,便转身出了大门。半个多时辰后,他出现在赵斾的书房中。
这间书房是赵斾的小书房,里头布置得很是简洁,一张大桌案上堆着厚厚的兵书和阵法图解,桌案的旁边便是人高的书柜,墙上悬挂着一幅舆图。
张顺立在书房等了两刻钟,才见赵斾进屋来。
他穿了件月白色的细布夹袍,微急的步伐撩得脚前的袍脚飞扬起来。张顺迎上去,不待他问,便将下午姚姒去弘法寺上香险些碰见了姚家五太太和焦氏之事简洁道出。
昏黄的灯光下,赵斾的眉头松了松,张顺却有些踌躇,“五爷,咱们瞒着姑娘做这些事情会不会不大好?”
赵斾的脸上便多了丝冷峻和锐利,一双深遂的眼眸看得张顺微微垂了头,“姒姐儿看似无情实则心软,姚家欠她的债,我这回一定帮她讨回来。”
张顺微张了口,想说什么终究是没有说出口。赵斾睃了他一眼,语气却不似刚才那般强硬,“这些事情不需要姒姐儿知道,没的让她烦心,你再延捱个几天便成。”这话一出,张顺抬眼看去,他目光清亮,并不因为瞒着人做了些安排而觉得理亏,反而有种磊落的坦然。
赵斾的这种情绪影响了张顺,如果这一次能将姚家一举拿下,便再没有人能祸害得了姚姒姐妹,这样的念头一起,心里因着对姚姒有所隐瞒而产生的欠疚都变成了激动。
眼瞅着年关将近,姚姒要忙的事情也多了起来。除了要打点各处的年礼外,还有茂德行和宝昌号的账要盘,恰好刘大成带着几位宝昌号成员的家眷抵京,宅子里一下子多出来十几号人要安置,姚姒身边纵然有贞娘和焦嫂子这两个能干人,却也忙得脚不惦地,焦氏和姚三老爷上京的事情,也就渐渐地甩在了恼后。这让张顺着实松了一口气。
姚娡嫁入恒王府的第八日,姚姒终于盼来了一丝音讯。看着梳着妇人头的采菱躬身给她请安,脸上带着微微的激动之色,可她的一举一动明显较之前大有不同,一眼瞧去已初具王府奴仆该有的章法。姚姒只觉着心酸,覤了眼立在采菱身后的面生小丫头,满肚子的话想要问却无从问起。
她敛下必绪,问了句“姐姐一切安好?”
“侧妃娘娘一切都好,姑娘不必担心。”采菱赶紧笑着回了话,“王府里王妃娘娘贤慧明理,待侧妃娘娘直如亲妹一样亲厚,便是郭侧妃和李姨娘,也都相处融恰,只是侧妃娘娘思妹心切,王妃娘娘便开了恩,今日特地令奴婢前来给姑娘下帖子,明儿接姑娘到王府一聚。”
姚姒听到采菱的话后,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瞧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露的,可姚姒本就心思细腻,仔细一想,她的话里只提到了恒王妃和后院其它的女人,却半句恒王的话也没提,光是这份谨慎劲儿,姚姒便对她另眼相看了几分。
从前瞧着采菱稳重老实,现在看来却是个心中有成算的,她心中稍稍放心。“这些日子思念姐姐得紧,却又不好贸然上门,如此倒是多谢王妃娘娘的一番体恤!”
采菱笑盈盈地道了声是,便拣了些姚娡日常的琐碎之事说给姚姒听,两人心里都明白,当着这个小丫头的面只怕什么都不能详说,也就匆匆结束了谈话,采菱便辞了出去。
候门一入深似海,自从姚娡嫁入王府,姚姒便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担忧。寻常的大户人家,况且有正室姨娘的明争暗斗,何况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