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八月未央,炎热的夏天即将过去时,姚姒的屋里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谭娘子带了几大摞账册来,红樱给她上了茶就悄身退了出去,屋里只剩姚姒和谭娘子二人说话。
“谭掌柜的做事很是利索,这才不过月余,便把我娘头上所有产业的账册给整出一份送来,辛苦师傅了!你夫妻二人跟着我娘多年,如今我娘去了,铺子里头的事我们一时半会也不大熟悉,还劳你二人帮我姐妹多费心了!”
谭娘子笑道:“这是应该的,你既叫得我一声师傅,那奴家便倚老买老了,师傅帮徒儿哪里需要个谢字呢。”谭娘子言语亲切爽利,她打量了一眼姚姒,见她较之前的身量拨高了不少,只是瘦弱得厉害,便叹道:“适才我远远的便看见了五姑娘,也是一副消瘦的模样,两位姑娘也要保重身体。我听红樱姑娘说起来,这寺里倒也便宜,自己开伙食,两位姑娘说到底还在长身量中,在吃食上头放开些,太太便是在天有灵,也必定不会怪罪。”
只有亲近之人才能说得这席话,谭娘子的态度较之以往多了几分亲近,姚姒心里安慰不已。“多谢师傅关心,倒也不是吃食上头不精心,姐姐身边的兰嬷嬷一手厨艺很是了得,教婆子们做的菜也都合着我和姐姐的口味来,只是我和姐姐苦夏,这才清减了不少。”
谭娘子听了这话越发觉得心酸不已,都是姜氏千宠万疼着长大的姑娘,姜氏这一去不打紧,这两个没娘的孩子就被要避到这清苦的寺庙里守孝,亏得这姚家满口的仁义道德的,呸,可着劲的欺负自家孩子这算什么。她的脸上便带了几分怨愤之色,她拿的帕子拭了下眼晴,心绪倒也敛的快,没再在这话题上多说些什么,只道:“太太对奴家有大恩,如今太太人虽不在了,但往后只要姑娘一句话,奴家两夫妻绝不推辞。”也见姚姒弯了嘴笑盈盈的样子,便接着道:“说起来都是太太讲礼数给奴家情面,这往后奴家少不得要替姑娘做事,这声师傅姑娘往后再不能叫了,奴家这点子本事说起来也算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合着只够教教姑娘们玩儿。”
姚姒今儿叫得谭娘子来,早就打算有一番长谈,谭娘子的一手算术很是精妙,他丈夫替姜氏打理嫁妆铺子多年,倒也是个值得信任之人。姚姒如今还真打算用谭娘子,没想到谭娘子这般聪明识趣,闻弦歌而知雅意,首先便在称呼上做了改变,这多少也是有表忠心的意思,谭娘子着实是个妙人。
“师傅的本事我都瞧在眼里,您也不必自贬,一日为师终身都是,我心里是感激您的。如今得了您这些话,我心里就大安了!”姚姒也没再坚持,如何驭下确实也很费心,亲不得远不得,她见谭娘子神色间没丝毫变化,便朗朗道:“说起来,我如今倒还真有事情要请您帮忙。”
谭娘子闻言便倾身上前,一幅静听她吩咐的模样,叫姚姒心里大安,不过,人还是要试过才知道如何用,她略一踌躇,便道:“我如今手头上有一批货,都是些精致的舶来品,东西成色都算上上等。我得到消息,朝庭不久后可能要开海战,到时禁海便越发的严了,这些货我也攒了好些时候。都说先以稀为贵,听说京城那边的王公贵族很是喜爱这些东西,我想听听您的意见,这些货您看如何销出去为好?”
谭娘子闻言眸中精光一闪,她面上虽没显半分讶异,可打心里却是惊讶十分,她虽然教导过姚姒一些时间,也知道她素来机敏,但没想到她的能耐超出了她的想象,不说她是如何打听到朝庭要开海战的,光是屯货这一手就足够她刮目相看,行事够大胆。她心里多少猜到了一些姜氏身故的不寻常,如今看来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姚姒能这般筹谋,足以说明一切。她低头很是认真的思量了番,便问道:“敢问姑娘,是赚银子要紧还是经营京里的人脉紧要?”
“若我说,两者都要兼得,您夫妻二人可有信心替我办到?”姚姒抬了眸,定定的望着谭娘子,她的脸上,满是郑重。
谭娘子这回没有立即回答,却是过了好半晌才沉声道:“姑娘这是往后都打算涉足这行当?”
姚姒料到她会这样问,随即点了下头。
谭娘子眸光微沉,苦笑道:“既然姑娘下了决心,那我夫妻二人需得好好替姑娘规划一番,若是仅仅赚这一笔银钱倒是没多大问题,只是如何用这笔东西赚得些人脉回来,倒也要好生谋划。这事儿我现在还不能一口答应姑娘,若姑娘得空,明儿我再陪我那口子再来姑娘这里一趟。”
谭娘子的态度非常爽快直接,姚姒放心不少,知道她回头要跟谭掌柜的两个商量,这点耐心她还是有的。“若实在觉得吃力,你们不应下这档子事我也不会怪罪,回去好好同谭掌柜的商量一下,明儿我等着你们。”
谭娘子便起身告辞,姚姒也没多留她,送了她出屋。
红樱原本守在屋外,见谭娘子出来了,便说要送她出去。过了一会,红樱进屋来,脸上很是难得了带了几分不忿,看了眼姚姒的脸色,小心的道:“姑娘,适才谭娘子同我说,姚家同焦家最近几个月走得很是频密,谭娘子暗中向焦家的几个下人口中套了话,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