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院的西北角有一坐小小的两进小院,高高的挂着“重芳斋”三个字。钱姨娘母女携手进了堂屋,挥退了丫鬟婆子,只留了心腹之人服待,待母女俩坐定下来,姚娴是一脸的不忿。
“姨娘也真是的,这都多少年了,做什么要一直做些老妈子做的事?不是给正院做药膳就是熬各类汤,也没见您对自己这么好的。我不明白姨娘您对她们掏心贴肺的,有什么用?这不那个老虔婆连门都不给您进去。”有别于在外人面前的温婉秀丽,此刻的姚娴十足的尖酸刻薄,对着钱姨娘颇为不耐。
“住口,姨娘教了你这么些年,难道就只教会了你遇事胡乱嚷嚷?”钱姨娘忙喝斥女儿。
姚娴恨恨的望着钱姨娘,她在替钱姨娘不值,她见不得生母这般伏低做小。
钱姨娘见自己说话的口气颇重,顿时心软的拉了女儿坐在身边,语重心长的道:“你祖母将她和我都接回老宅,这些年你爹身边连个象样的姨娘都没,只有她提起来的桂姨娘在那边张罗一切,这还不都是因着她娘家得势的缘故,咱们如今且忍着些也吃不了什么亏。”见姚娴还有些不耐,就又叹气道:“你祖母那个人看着将她捧得高高的,可却放任你大伯母对她使绊子,可不是捧杀她么?你以为那几房就真对她亲近,不过是奉承罢了。咱们三房没儿子,迟早有一日你祖母会再给你父亲纳姨娘送去,若是我能赶在那之前生下三房的长子,还怕没有咱们出头的一日么?”
烛光映在钱姨娘白晰秀美的脸上,无端给她添了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有别于在姜氏身边低眉顺目之态,她继而沉声道:“姨娘一直教导你,小不忍则乱大谋,我这些年不都在她身边伏低做小,为的无非是你的前程,只要你好,姨娘就值得。”
这些话钱姨娘是第一次讲得这般透徹,姚娴想到生母往日里的隐忍,声音就弱了几分,她拉起了钱姨娘的手道:“可是父亲一直在任上,这么些年都未归家,您就算想要有子嗣......”接下来的话她终归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不好说出口。
“傻丫头!”钱姨娘摸着女儿的秀发柔声道:“姨娘做事自有道理,你只需好好儿的。眼看着你一天大过一天,姨娘也得为你好好酬谋一二起来,若是能让你记到她的名下,将来说亲也能......”
“我不要!”姚娴打断了钱姨娘的话嚷道:“凭什么我要记到她的名下?我是姨娘生的。”她的话带着无限委屈和不甘,道:“我们想办法让祖母送我们去父亲任上,到时候让父亲给我说门好亲不好吗?那桂姨娘这辈子都休想生出个一儿半女来,姨娘您费了这么些年的苦功,难道要便宜别的女人去?”
钱姨娘一怔,没想到女儿竟然知道她所做的事情,想到桂姨娘,钱姨娘一把将姚娴搂在怀里,恨声道:“可怜的孩子,你样样都比娡姐儿出挑,却是命不好,托生到姨娘的肚子里了。不过不要紧,今儿廖嬷嬷多吃了两杯,姨娘去了她那边一趟倒是听她吐出些话来,三太太今儿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或许这便是为娘的转机,我儿放心,都有姨娘替你想着呢!”
钱姨娘说完,温柔的摸着姚娴的头,狠厉的神色一闪而逝。让不小心瞥见的柳嬷嬷也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再不敢看她的眼神。
娘家出了这样的大事,姜氏哪里能睡得着,不过眯瞪了会子,天便矇矇亮了。姜氏披衣起来,孙嬷嬷进来回道:“钱姨娘一大早的就来了,等着侍候太太呢,看这粘缠的水磨功夫倒是十年如一日,太太看着可是又要出甚妖娥子不成?”
姜氏嗤笑了声,不无讽刺的道:“大约是急了,她也就这点子能耐了,打发她去吧,话儿说得圆些,姨娘十年如一日的辛苦了,赏她一匹前儿刚得的好料子裁衣裳。”
孙嬷嬷心里明镜似的,钱姨娘上窜下跳的小把戏不断,可却翻不起什么浪头来,姜氏这一招欲遮半掩的,可不就吊得钱姨娘上了钩。只一个廖嬷嬷与钱姨娘勾勾搭搭的,还不至于成事。廖嬷嬷这人她是知道的,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钱姨娘手头上怕是填进去不少窟窿了。活该,孙嬷嬷暗地呸了声,想到钱姨娘的银子就这么落入那个老货手中,孙嬷嬷是乐得瞧见的,她脸上就扬起了笑容,与钱姨娘周旋去了。
姜氏带着姚姒与姚娴进了蕴福堂,老太太还在梳洗中,母女三人便在偏厅稍坐了会,小丫头陆续上了茶。
姜氏坐姿端正,端着中手的茶盅不语,只姚娴接到到小丫头奉上的茶,笑盈盈的问起了姚蒋氏昨晚上睡得香不香,可有起夜等,关心之态可做足了样。
姚姒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个庶姐,一身茜红色的薄袄配柳绿色绣梅花的百折裙,水灵灵的直如枝上的柳芽般娇嫩,真是像足了钱姨娘的好颜色,又这般的乖巧懂事孝顺,可不就投了姚蒋氏的喜好么!
姜氏母女三人略坐了会子,大太太就带着大房的一家子笑盈盈的走进来,姜氏忙起身迎了上去,喊了声大嫂安,姚姒姐妹俩人俱起身给大太太行礼。
“三弟妹今儿个来得倒是早,你身子不好怎的不好生歇着?歇一两日有甚要紧的,你呀就是太守礼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