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鸨是早见过蒋秃子的,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所以对再来一个黑汉独眼龙也不稀奇。
要说换从前,这老鸨倒也不乐意自家一手培养出来的头牌叫这等粗鄙汉子给拱了。可自打官府到处清欠,那江南的有钱人这两月往京城的少得多,所以她家院子的生意便差了许多。这房租、下人的工钱、姑娘们的胭脂水粉,一天的开支加一块,可是大数目,也由不得她不见钱眼开,逮着生意就让女儿上了。
银票都收了,进了腰包的银子自然是吐不出来了。客人再是粗鲁不堪,可那事也不过是把灯一关,出出入入便完了,难不成还真如哄那些穷酸文人般说自家女儿卖艺不卖身么。
别看秦淮河各家年年往外推新花魁,声势弄得极大,吸引无数文人墨客凑热闹,可谁不知花魁选出当晚就得被人***哪有什么卖艺不卖身的说法。就当年的柳如是、顾横波、董小宛她们,哪个不是经了多少客人后方才从良的,还真当有什么守身如玉的么。有的不过是价高价低而矣。
看在银子的份上,老鸨满脸堆笑的劝自家脸沉如水的头牌女儿:“我的好女儿,这几位可是走商的大东主,可不是什么一般的客人,你可得好生的陪着。”
说这话时,老鸨已经感受到了那独眼龙火辣辣的目光,可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欢喜得很。她这姿色,年轻时也当红过,王公贵族没少接,当年大清兵入城那夜,满州大官也接了几拨,得了不少赏银。如今虽然洗了手,可也不过四十许,看着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别说这独眼龙了,就是那少年郎见了她,又哪个下面不翘的。只是她却真是收了手,不接客的。行有行规,做妈妈的要是还卖,叫女儿们如何看,又叫那些客人怎么看。端着身价,打情骂俏,逗弄几句,哄得客人心花怒放,心甘情愿捣银子出来,才是妈妈们的本份。
少女却真是厌恶屋内这三个大老粗,她“哼”了一声:“妈妈也不看看他们什么样,做了他们生意,叫女儿以后如何再见客?”见那独眼龙还色迷迷的盯着自家妈妈,不由轻“呸”一声:“粗鄙!”
老鸨一听,心下不快了,客人是花了真金白银的,女儿怎么这么不懂事。这行的规矩,收了人家的钱,哪怕就是个赖皮狗,女儿也得陪着把事办了,要不然以后这院子还昨做生意?何况自家这女儿不过是三年前的花魁,新鲜劲早就过了,又不是什么黄花闺女,哪还能由着她挑三捡四。要不是这几个外地的大老粗不知行情,怎可能花上千两银子做这冤大头,须知前两天陈小侯爷不过花了二百两就折腾了女儿一夜,弄得女儿直嗔小侯爷不是人。现人家大老粗拿出一千两,女儿就得有自个不是人的心理准备。两腿一分,任他弄便是,还能少块肉不成。
“乖女儿,莫得罪了客人。”
老鸨唯恐客人不高兴,偷偷扯了扯使小性子的女儿,心里却在琢磨着这秃子事先没说要双龙戏凤,现在却是有三人在,倘若他们口味重,要三人一起上,这银子还得再要些,不然女儿这身子还真亏的很,不知将歇几天才能补回来。
不曾想,女儿这边还没开口呢,对面那土财主却一脸谄媚的笑了起来:“小姐说得是,他们俩是粗鄙村夫...不过我却不同,我可是进过学的...”
蒋秃子一边舔着干巴巴的嘴唇,一边做出副读书人的模样,也不知从哪摸出的一把折扇,“叭”的一声打开,只差摇头晃脑了。他自觉模样甚是潇洒,却引得对面丫鬟失声笑了起来。
自家上官猪鼻子插大蒜,明明是个杀人汉,偏要充个风流郎,裘德哭笑不得,只得轻咳一声,对被老鸨吸走了魂的李瞎子道:“大哥,这位小姐便是名闻秦淮,艳动金陵的柳子媚柳大家...大哥有所不知,能和柳大家一会,可是这南京城无数文人士子梦寐以求的事情啊!”说着嘴里啧啧有声,眼中也是红光大闪,恨不得立时上前就将柳大家脱个精光才好。
“唔唔...不错,确是不错...”
瞎子李在那不住点头,可傻子都看出他那“不错”分明是冲着老鸨去的,可不是冲着这位艳动金陵的柳子媚柳大家去的。
柳子媚本是有心听了妈妈劝,按下对这几个粗鄙客的厌恶,硬着头皮应付了事,可见了这独眼龙模样,那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虽是贱籍,可自打进了这院子,却是被妈妈当作宝贝疼着,栽培着的。得了花魁名头后,更是性子上了天,加上不过才十九岁,真正是心高气傲的很。这几年,围在她身边的要么是富贵大家,要么是文采风流的俊俏相公,说一便是一,从来没人敢怠慢于她,反而百般讨好于她。她看不上的,别说陪睡了,就是陪喝弹一曲都不愿。这下可好,一个独眼龙竟无视她的美貌,还对妈妈无礼至极,真是气得不行。
“妈妈,这几个客人我不接,你安排其他姐妹吧。”
柳子媚说完小嘴一撅扭头便要走,那边蒋和正巴巴的等着和这小娘子风流快活呢,一见人要走,哪里肯让,他可是真金白银花下去了的!
“不能走!”
蒋和话音还没落,裘德就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