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满兵和汉军的赶到及时增援了两黄旗兵,鳌拜也披甲在身,身先士卒,数次击退白旗兵,不仅稳住了阵脚,看着竟是有击溃白旗乱兵的迹象。
如果事态再继续下去,叛乱的这两千多白旗兵很有可能被忠于皇帝的满州八旗兵消灭,并且大量满州兵马的汇集,也让鳌拜有底气和时间重新收拾局面。
即便现在大股清军仍在败退,但只消聚起几千满蒙骑兵来,鳌拜都能压住阵脚,再不济也会迫使太平军放弃追杀清军溃兵,这样太平军便不能获得更大战果,毕竟他们的兵力有限,此刻就是全线反击,能够调动的兵马也不过万余人,而对手却是以骑兵居多。一个不慎,极有可能被清军打个反突击出来,这样的话,后果就严重得多了。
好在,太平军的骑兵及时赶到,他们将数千败兵撵到了这个方向,令得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满州骑兵受到冲击。看到太平军的援军到来,兀儿特等人也是越战越勇,冲着乱成一团的清军连连冲杀。在前后夹击和大量溃兵的干扰下,鳌拜再勇猛,也对这个乱局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不得不下令后撤。
就在鳌拜咬牙下令后撤时,乱军中突然有人撕心裂肺的大喊起来:“平南世子死了,平南世子死了!”
正在打马奔逃的贝勒屯泰被这叫喊声一惊,他知道那平南世子就是被皇帝封为镇南将军的尚之孝。自从尚可喜和尚之信父子二人在广东替大清殉国后,皇帝虽然没有将尚可喜的平南王爵直接交由尚之孝袭承,但却是默认了尚之孝的平南世子身份。屯泰敢肯定,将来若无意外,尚之孝有很大的可能会承袭平南王爵,甚至都不必太后施压。
当年的三顺王为大清立下了赫赫功劳,孔有德在桂林战死,只一女孔四贞在,无法袭王爵;耿继茂又叛降太平寇,听说已经病死,不过就算他不死,清廷也不会再承认他的靖南王爵。而尚家除了尚之孝外,却是全族都在广东被杀,可以说海城尚家现在就尚之孝这么一根独苗,他若一死,海城尚家就是真正的灭族,用汉人的话说,就是断子绝孙了。
相较耿仲明的畏罪自杀,耿继茂的叛降,尚家在顺治心目中地位十分的高,用满门忠烈来形容尚家一点也不为过,这就是为何顺治会默认尚之孝的平南世子身份,封他为镇南将军的原因。
鳌拜不知道尚之孝已死,就算知道,他也是顾不上了。屯泰那边急于逃命,又怎可能去抢回尚之孝的尸首。再说,自太平军渡江以来,大清阵亡的固山额真都有三个了,更别提死在南方的两个亲王了,一个平南世子又算个什么,死也就死了。
满蒙将领没一个因为尚之孝之死而稍留半步的,绿营的几个将领如直隶提督刘斗、山东总兵刘兆磷等人也是自顾不暇,无空搭理此事。倒是同为汉军出身的祖泽清闻听尚之孝战死,竟是隐隐伤感。这祖泽清乃是崇祯年间降清的祖大寿之子,平西王吴三桂是他表哥。祖大寿降清后,祖泽清也随父归顺清廷,依靠父荫和自身的能力,屡受晋升,现为汉军正红旗的参领。
祖泽清伤感归伤感,但尚之孝人已死,他也是做不了什么。远远看见科尔沁亲王吴克善的大旗往北边去了,也毫不犹豫扬鞭朝北。他不是跟着鳌拜一块跑,而是随吴克善他们跑了。
没有人关心平南世子之死,唯一关心着的只是几个尚家的辽东家生奴。
祖泽清打马北奔时,当年尚之孝赴北京时,尚可喜分给他的一众家生奴这会正抱着尚之孝的尸首痛哭哀嚎。哭得嘶心裂肺,毫不做作,俨然如死父母般。
尚之孝其实本不该死的,若他不率部支援鳌拜中军,直接北逃,这会恐怕早就跑出去几里地了。但尚之孝却是有血气之人,太平军与他有杀父杀兄之仇,更有杀母之仇(其母为自杀),亦有灭全族之仇,身为海城尚家唯一的后人,身为平南世子,滔天的仇恨让他根本不畏太平军的厉害,眼中只有仇恨,心中亦只有怒火。
他率所部汉军奋勇来救鳌拜中军,亲手格杀了一个作乱的白旗兵,眼看着就能冲破当面白旗兵和鳌拜会合,不想后面却有太平军的一队骑兵突了上来。
尚之孝所部汉军并非他父亲尚可喜的平南藩下汉军精锐,而是年前从辽东新调来的几个牛录,大半都是原三顺王藩下的家生奴,父祖都是崇祯年间掳以关外的普通汉人。这些汉军也被清廷称为旗下奴,原本只是在辽东耕地,却因南方战事导致汉军八旗损失严重,这才抽了过来充实京畿汉八旗。此战也是这些汉军第一次上阵,因此战场经验很是不足,陡不丁的背后被击,顿时就崩溃了。
到处乱跑的部下将尚之孝和其忠心的家生奴冲散了,虽然那些家生奴奋勇格挡太平军,想冲过去保护主子,可怎么也挡不住呼啸而来,挥着马刀乱砍乱杀的太平军。
等到几个家生奴终于找到他们的主子时,才发现他们的家主已经死在太平军的刀下。尸体可能被马踏过,浑身的骨头没一处完整的,摸起来软绵绵的。而骨头未断的人死后,浑身则是冰硬般。尚之孝的脑袋被战马踏进了泥中,面目有些全非,若非身上的镇南将军服,几个家生奴说不定都认不出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