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太平军的火器开始稀疏哑火后,蜂拥而来的清兵胆气更壮,虽然前进的途中不断有同人倒下,但清军向前的脚步却是越来越快,似乎世间已经无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他们向前。
太平军各部都有一定程度伤亡,其中中线的第二镇和新二镇伤亡已有三千余人,两镇的防线也被清兵突破了三分之一,若不是收缩的及时,只怕此时已被清兵拦腰切断。
推进顺利让清军士气高涨,先前的伤亡也不算什么了,活着的清兵一个个想到的是即将到手的大胜和功劳,哪里会在意死去的同伴。他们踩着死去同伴的尸体越过太平军的工事,越过障碍物,一点一点的靠近正在后退的太平军,一点一点的将他们赶向大运河。
步兵的推进顺利极大鼓舞和剌激了满蒙骑兵,成群的满蒙骑兵策马前驱,战线上到处都是挥舞马刀或搭弓射箭的满蒙大兵。在满蒙大兵看来,太平寇的火器已经没有多大作用了,只要他们冲上去,那些拿着烧火棍的太平寇就只有挨宰的份。一些急于抢功的满蒙骑兵甚至越过了步军,令得落在后面的汉军和绿营步卒在心底大骂满蒙兵,但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拼命得来的战果就这么落在满蒙大兵手中。
鳌拜的中军大旗也在随战线推进向前,对于满蒙子弟的抢功,鳌拜从来不当回事,也不认为这是一件事。他很乐意看到满蒙子弟的战旗在战场来回驰骋,因为重视汉人汉兵并不意味着他鳌拜就将汉人看得比满蒙子弟要强。骨子里,鳌拜还是看不上,信不过汉人的。
“你们说,那个贼秀才在哪?他是不是准备跑了?”
战况大好让鳌拜难得和戈什哈们说笑,左翼的常阿岱送来战报,他即将打破戴家庄,右翼那边虽然被太平军挡住了,没能取得太大进展,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贼秀才的中军一败,这场大战便是大清赢了。他鳌拜也终于有脸可以去见主子,而不是如先前瓜州和卞家河口大败时那般,自觉愧对主子,无脸去见主子了。
天中塔上,郭雄的神情越来越紧张,他的喉咙不断的上下咽动着,想说什么,可看到身边的大帅脸上无丝毫波动时,他那到嘴的话便屡屡咽了下去。
周士相对于清军的疯狂进攻如视若无睹般,冷静的有些吓人。在他的视线里,新二镇的一个千户正在指挥他的部下往后方退去,试图脱离和清兵的接触。但清兵却如附骨之蛆般紧紧咬着他们,使得这个千户不得不停下来组织部下进行一次反击,以求迫退清兵成功将部下带下去。
郭雄的视线里,第二镇撤下来的士兵正在军官的组织下向着追击的清兵打出了最后一次齐射。铳声中,密密麻麻的清兵倒下了一大批,一些清兵正在惊恐的后撤或往两边跑,但他们不知道,对面的太平军已经没办法再组织一次如此齐整的齐射。
一些没法再打铳的士兵不得不扔下火铳,捡起死去同伴的刀枪,和冲上来的清兵肉搏在一起。一幕又一幕的生死厮杀在战场的每一个方向,每一个点上演着
科尔沁亲王、皇帝的亲舅舅吴克善和他的弟弟扎萨克贝勒索诺木督兵投入了战场。上万蒙古兵的加入,令得清军攻势愈发猛烈。
太阳在头顶正上空的时候,太平军的防线整体被打瘪了三里多地,不管是中线还是两翼,清军都占据着绝对的上风。
科尔沁右翼前旗多罗郡王鄂齐尔统领两千内蒙兵和三千多外蒙兵并一千多两红旗的满州兵突进了太平军新二镇的防线,在绿营汉军的配合下,他们连续攻占三处太平军的阵地,甚至还缴获了十多门太平军的火炮。
视线中,太平军正狼狈的往后方逃去。不远处,仪真河和大运河清晰可见。鄂齐尔豪情万丈,他认为仗打到这个程度,太平军已然大败。他们不可能再有翻盘的机会,下面清军要做的就是将尚在顽抗的太平军分割成几股,然后一一加以歼灭。最后,他们就能向扬州的皇帝报捷了。
外蒙兵的表现也让鳌拜十分满意,原以为这些口外的蒙军十分不堪,只比马匪稍强些,不想大战开始之后,外蒙兵们倒是有股悍勇劲头,有几处突破点就是这些外蒙兵们悍不畏死,以极高的伤亡才拿下的。
战场上,完全是勇气的比拼,双方相互交织在一起,每一刻都有人在不停的倒下。此刻,比拼的就是双方的意志,看谁能够坚持到最后,谁能够坚持到对方崩溃。
清兵很难理解和他们殊死搏斗的太平寇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处于下风,却不投降,也不崩溃,只在那拼命,真不知他们是不是不知道恐惧。
贝勒屯泰一直在前线督战,所以对于太平寇的顽强,他的印象最是深刻。在策马踏上一处高地,望见下面遍地的尸体时,他不禁一股寒意涌上心头。这股寒意的由来是他从来没有遇见过一支如此坚决,不肯崩溃的明军。想当年,只要杀得几十或者上百明军,其余的明军就会丧失斗志,撒腿溃逃,尔今,人死的再多,哪怕对方明明在后退,可就是不崩溃,这战斗意识是极其恐怕的一件事,也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
若不能解决太平寇,大清也许真的会亡在他们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