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往永昌官道上,哭喊震天,数万百姓携老扶幼追赶着天子车队。他们不知道哪里安全,只知道跟着天子走或许会安全些,毕竟天子车驾有军队护卫,至于天子到底去哪,他们却是一无所知了。为了追赶天子车驾,百姓们奋力追赶着,脚板底子都磨出了泡。
撤退极其匆忙,永历朝廷根本没有派员组织百姓撤退,晋王那边也只是将命百姓撤离的榜文在城中一张,除此之外也没有派兵组织撤退,导致昆明城的大撤退一开始就陷入恐慌和极度混乱的场面。随行护驾的总兵靳统武只一心护卫天子车驾,对百姓不闻不问,结果大量昆明百姓从西城追赶上圣驾后,整个撤退队伍包括护卫兵马都陷入了混乱之中。
没有人知道如何解决眼前的混乱场面,也没有人站出来维持秩序,所有人都在拼命的往西跑,一些拥挤的地段上,甚至都出现了百姓相互践踏的惨景。昆明城中的一些富人乘坐的马车、骡车在夜色中和天子车队的马车撞在一起,结果道上翻了十几辆车,把个队伍弄得更加混乱不堪。混乱中,又有无赖市井儿趁火打劫,被抢了包袱的妇人嚎哭声令得所有百姓都是心有戚戚,哀声遍野。
天子车驾由一百余辆马车组成,皇帝朱由榔本人坐在车队中间最大的一辆马车上,后面紧跟的是太后和王皇后的马车,再其次是太子等人的马车。内廷一些有地位的内监和宫女这会也是几人同挤一辆马车随着车队缓缓前行着,没有地位的内监和宫女只能用手拽着马车跟着往前走,那马车走得再慢,宫女内监们走了这么长时间,体力也是无法支撑下去,不断有人绝望的松开双手蹲在道边啼哭,苦苦哀求经过的车辆能将他们捎上,可却是没有人理会他们。
上百辆马车,真正分给内廷却只有二十几辆,其余马车都是分给的随行官员,其中内阁首辅马吉翔一人就占了十七辆马车,马家老小坐了五六辆,余下的则全装着马吉翔这几年贪污受贿所得。大箱小箱摆满了马车,使得车轱辘在地上滚出老深的印子。司礼监王坤也独得了六辆马车,上面同样装满他这几年所得,而他的那些徒子徒孙和那些寻常宫女内监一样只能紧跟着马车跑。
大学士扶纲和雷跃龙及六部尚书、侍郎等官员都有马车乘坐,他们的家人好歹得到了照顾也分到了马车随行,可更多的随驾官员只能用两条腿跟着队伍走,也不知有多少官员气愤的脱下官袍甩在道上,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圣驾。他们是真的对皇帝绝望了,对这大明朝廷绝望了。
长乐大长公主蒙王皇后惦念也得了一辆马车代步,带着伺候自己的三个宫女呆呆的坐在车中,看着眼前的逃难景象,心中凄苦不已。她想到了十年前广州城那一幕,那时她才七岁,被乳母抱着从城中惊惶出奔
“殿下,咱们这是去哪啊?我们还能回来吗?”
翠儿年纪最小,她是昆明本地人,进宫才一年多,哪里经过这等逃难场面,在那低声哽咽着,她真的好怕也很担心,她很怕自己的爹娘和小弟没有逃出城来,她很怕再也见不到亲人。
另外两个宫女一个姓何,年纪最大,有四十几了,是从肇庆一路跟着圣驾的老宫女了,宫中都叫她何妈妈。还有一个宫女姓秦,19岁,和翠儿一样也是昆明本地人。
何妈妈经历过皇帝从肇庆出逃的恶梦,加上年纪大了,所以不像翠儿和秦儿一样害怕,她只坐在那默默看着外面。秦儿也怕,但没有哭,跟个受惊小兔子般看着公主殿下。
长乐回过头来看了眼一脸泪水的翠儿,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回来。”
翠儿闻言,眼泪掉得更厉害了,她一边抽泣着,一边很委屈的道:“殿下,郭大学士不是说驸马的兵很能打吗,连满州鞑子都不打过他,他为什么不来救我们?”
长乐一怔,不知如何回答翠儿的话,想到广东那个尚未谋面的夫婿,长乐没来由的心中一痛,鼻子酸得厉害,心里只一个念头:他知道我吗?
“靳将军在哪,靳将军在哪,晋王有手谕!”
正在车中闭目养神的朱由榔突然听到外面响起兵士的叫喊声,说是有晋王手谕给护驾的靳统武,他不由掀开帘子朝外看去,发现靳统武看了晋王的手谕手忽然率人打马回头,朱由榔不由大惊,忙遣内侍齐二过去询问发生何事。
齐二询问后过来禀道:“皇爷,靳将军接到晋王手令要将昆明粮库尽数焚毁,免得资敌,所以带人准备回去烧粮。”
一听是晋王要靳统武烧毁昆明储粮,朱由榔顿时眉头大皱,十分不满道:“这怎么行?要是清军入城后发现没有粮食,不是要害百姓吗?传朕旨意,昆明储粮不得焚毁,留给清军便是。”
“皇上,这?”
骑马护卫在侧的黔国公沐天波听了皇帝这旨意,吓得险些从马上坠落。
齐二也愣在那,他再不知事,也晓得粮食万万不能留给清军,却不知皇爷怎的非要把粮食留给清军。他愣在那,不知当不当去传旨。永历见他不动,怒道:“你这奴才,朕说了粮食留给清军不能烧,你怎的还不快去传旨!”
“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