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上下,百艇接樯,千蹄接踵,熙熙攘攘。
汉阳城人流熙攘,车水马龙,正是一派繁华景象。
城东官道上,一名精壮斥候厉声叱呵,不顾胯下狮子骢喘着粗气,兀自策马扬鞭。
“驾!驾!”
斥候表情坚毅,汗滴如雨,却不见一丝懈怠。
距离东门越近,街面上行人越是密集,狮子骢奔跑的越快。
汉阳城头大纛写着天完两个大字,把守城门的士卒身上穿着的战袄也写着同样的字样。
守卒远远望见一骑飞来,顿时如临大敌,纷纷竖直了长枪,朝这边张望。
望见城门守备严密,斥候脸上闪过一丝犹疑,最后却没减速,径直向前冲去。
临近城门,忽然从胸口掏出一块木板,在马头前晃了晃,也不管对方有无看清,厉声呵斥道:
“轻死营行事!闪开!闪开!”
守城士卒稍稍迟疑了片刻,那狮子骢竟然越过众人头顶,一阵风似的进城去了。
“是轻死营?”
“你看这批宝马,也只有轻死营的人才能用上。”
“这般急迫,却是为何?”
就在东门士卒还在议论纷纷时,斥候已经离了西门,闯入闹市区。
街面上行人纷纷回避,一些瓜果商贩,躲闪不及,瓜果蔬菜散落一地,正要骂娘,被紧随而上的行人哄抢一光。
待快马远去,商贩指着一烟红尘,大声咒骂。
“入你娘的,急着奔丧啊?!”
“和那鞑子也没两样!早晚要让·······”
那商贩说了一半便闭上了嘴巴,东门城头,一位年轻公子在众甲兵护卫下,负手而立,朝城下张望,目睹眼前发生的这幕,神色冷漠。
“殿下,阿虎这般急躁,不知有何急事?”
在众人目送下,那斥候离了东街,风驰电掣般冲过一家驿庭,竟不做停留,径直朝行省衙门去了。
年轻公子沉吟片刻,眉头舒展,开口道。
“定是小妹有了下落,走,快去见父皇,”
云从龙,风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
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
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
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
壮士饮尽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头。
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黄龙誓不休。
三天前,红巾军徐寿辉部自圻水(1)南下,击溃大元秦王包儿贝,占领汉阳。
红巾军主力稍作休整,继续南下进攻湖南,天完皇帝借口江匪未平,迟迟不肯南下。
军中传言,望气者说,汉阳龟山一带有帝王气,不可大意,建议皇帝留意此地。
或许这才是天完皇帝留在汉阳的原因吧。
湖广行省衙门被作为徐寿辉行营,除了衙门门口的两个石狮子在厮杀中被削去了一只左耳,其余原封不动,连大门口刻着大元湖广行省总署的匾额都没来得及换掉!
斥候终于在衙门口的石狮子前被武士挡住。
“行营之内,不得驰马!”
斥候还在迟疑,两柄锋利雪亮的枪头已经抵在了脖颈之间。
“下马!”
斥候翻身下马,重新掏出令牌,也没管武士有无看清,径直冲开门朝里面飞奔。
石墙围着的石阶路上,挤满了背插天完徽号旗幡的将兵。
这些兵士追随皇帝从浠水打到汉阳,都是敢死之士,也是徐寿辉的心腹死士。
大军破城那日,在谋士范钟的建议下,徐寿辉立即发布禁令,全军上下,自辅兵至将军,擅入民居者杀!盗窃财务者,杀!奸·淫妇女者,杀!
将兵们只好露宿街头,幸好是在春夏时节,倒也不是很苦。
身着甲胄背插旗幡的各种士兵和武将们,有的靠石墙而立,有的蹲在石阶上,有的躺在上面,无不显得疲惫不堪。
忽然之间,在密密麻麻的石阶上,出现了一个象泥偶一般浑身泥水的武将。
他奇形怪状,发了疯似的从石阶上跑下来,宛若一道旋风。
疲劳不堪的士兵和武将们看他跑来,纷纷起来,异口同声地问他:
“怎么啦?”“什么事?”
浑身泥水的武将也不说话,只是向前跑。
人们立刻喧嚣起来。
汉阳城北,天完皇帝徐寿辉和他的心腹部将围坐在一块梁柱纵横交错裸露在外,木板为墙的大厅。
天完皇帝坐在上座,他背后立着孙武子之旗、标志大本营所在的旗、红巾军的中军旗。周围有太子徐盛,亲信大将陈友谅、萧一民、高亮、田山等众将。
各将都是顶盔贯甲,围观郧城城内地图。
传令武士匍匐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