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集好所有头颅,然后将尸体都扔到林子里,记得扔深一点,越难发现越好。还有马鞍全部卸下来,一起扔掉,将马驱散,至于马车,就焚掉吧。”战斗结束,江平开始有条不紊地指挥众将打扫战场。
陈进喜看了眼不远处的马车,问道:“那女的怎么处理?”
“照看好她。”
回答他的却是小文子。
陈进喜似是没听见,仍旧看着江平,江平只得点点头:“留着她,有个那么强的修道者保护,这女人的来历应该不凡,杀了恐怕会有麻烦。”
陈进喜却有些犹豫:“那老头儿逃了,要是又回来抢人怎么办?”
江平想了想,说道:“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我虽然不知道他当时是怎样爆发出那样强大的能力逃走,但是物极必反,他的身体现在一定会很虚弱。”说着,他看似不经意地瞟了依旧坐在地上调息的小文子一眼:“文公公这般强大的高手都需要调息,更何况那个老头子?”
陈进喜微眯着眼睛,隐蔽地比了一个手刀的手势。
动手吗?
江平却摇了摇头。
要杀掉这个监视者,现在无疑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但是江平选择放弃,他并非担心对方的强大,也不是心软,而是他发现了一个更好的方法,一个更为有用,准确来说,物尽其用的方法。
陈进喜没有再做任何表示,转头收拾战场去了。
江平则走到小文子身边,向他伸出手,道:“需要我扶你一把吗?”
小文子脸上闪过一丝讶异,却没有握住这只手,自己站了起来。
江平笑了笑,指着旁边的阳面山坡,说道:“有没有兴趣,我带你看看风景。”
说着自顾自地走了上去,小文子看着他的背影,略一思索,也跟了上去。
这个黄土坡并不算高,爬上去并不费力,两人一路无话,直到坡顶。
从坡顶向外望去,是一片广阔的草原。
江平感受着坡顶微凉的风,极目远眺,半晌没有说话。
最终还是小文子忍不住了,先问道:“将军是想带我来看什么?”
“这片草原。”江平收回了目光,指着脚下的土地。
小文子没有接话,他觉得对方还有话。
“你知道这片草原叫什么吗?”
小文子摇摇头。
“北蛮人叫它平南草原,意思很明显,扫平南方,多么有雄心壮志的名字。但是我一直记得,它的名字应该叫和泰原。”
“和泰原?”小文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想,我记得这个名字。”
“这并不奇怪。”江平似是自嘲般地笑了笑,“许多南国人都会记得和泰原,但不是因为这片草原本身,而是因为两年前,我们曾在这里同北蛮人大战过一场,那一场战争,我们赢了。”
“斩敌三千,俘虏过万,直接报废北蛮三支精骑队,让北蛮人半年不敢南下。”
“你记得很清楚嘛,看来当年没少宣传。”江平言语是赞扬,脸上却没有丝毫赞扬的样子,他看着这片草原,视线再度延伸,向极远处,他伸手指着东北方向,说道:“我之所以记住和泰原,也不是因为这片草原本身,就在那个方向,曾有一个村落,它因这片草原而得名,叫作和泰村。”
江平微微仰着头,吸了一口草原的熟悉气味,缓缓道:“卫将军告诉我,那便是我出生的地方。”
小文子嘴角不经意地抽动了一下,他终于仔细地看着江平手指的地方,他努力地望着,似乎真能望见那个不起眼的小村庄。
“不用看了,和泰村早就不存在了。”江平转过头来,直直地盯着小文子的脸:“正元二十九年,天启元年,陛下即位,朝廷一纸求和文书,南国自此没有和泰原,时间自此没有和泰村,我就此没有故里。我是个孤儿,故里这个词对我来说似乎分量并没有想象那么重——但是对军中的很多人来说,他们有家,有父母,有妻儿,失去故乡,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小文子依旧摇头,却并未避开他的目光,说道:“你说的这些,我无能为力。”
“我说的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一个事实。”江平猛然回过身,指着阴阳谷里忙碌的先锋营众人,大声道:“他们,比朝堂上,比江南里,比任何一个人都更想要收复失地!更想要同北蛮人大战一场!但是我们为什么没有动?因为我们相信一个人,那个叫卫安邦的人,我们相信,在他的指挥下,我们才能战胜北蛮,才能重新回到家乡!”
小文子淡淡道:“对于你们想要收复失地的决心,我丝毫不怀疑。”
江平冷冷道:“所以朝廷是在怀疑卫将军的决心?”
“朝廷的事我少有接触,但是我相信朝廷不会怀疑任何人,但是朝廷态度并不能决定一切,至少就是现在,国家和人民需要你们做出成绩,民心所向,就算是陛下也不能违背。”
江平沉默了,他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年轻宦官,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