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平之前就一直账外候着,将卫安邦和黄公公的话一字不落地听了去。
他自小被卫安邦收养,十三岁上战场,与北蛮厮杀了五年,从一个小兵一路靠着军功到了现在副将的位置,他对北蛮的了解甚至远甚于南国人。因此江平听到朝廷执意要卫将军出兵,心中也是极为恼怒,在军中稍有见识的人都知道,自今年以来,北蛮不断在大同屯兵,修建军事工程,大有要决战的架势,如果此时南国主动出击,哪里能讨到便宜?正如卫将军说的,这就是要他们去送死。
但是江平知道,卫安邦不会让他们白白去送死,所以给了他去永安村的任务。
江平斜眼看着身边的年轻人,此人看上去也不过与自己年纪相仿,身着白色宦官服饰,举手投足却有一股藏不住的阴冷气息,让人不寒而栗,也不知道他这样子在宫里是怎么服侍人的。
就在江平打量对方的时候,那人也转过头来,漠然地看向他。
江平没来由地心中一紧,强自笑道:“在下江平,还未请教大人名讳。”
那人依然毫无表情,回道:“黄公公一向叫我小文子。”
小蚊子?果然是阴阳怪气的名字。江平心中将这些阉人又鄙夷了一遍,脸上却依然恭恭敬敬,道:“那在下以后还是称文公公,如何?”
小文子不置可否。
江平就当他是答应了,又道:“文公公,我们此去将深入北蛮内部,免不了一场厮杀,你这身衣服恐怕等会动起来不方便,我去给你借一身盔甲如何?”
小文子淡淡看了他一眼,道:“不必。”
江平笑道:“哎呀,是我忘了,黄公公对文公公颇为器重,想来文公公的武功是超凡脱俗的,哪里会用得上盔甲呢,在下以己度人,倒是有点自曝其短了。”
小文子不再搭话,江平心中冷哼一声,又有些暗喜:装逼遭雷劈懂吗?
两人一路聊天(其实就江平在没话找话),行动却是不慢,不多时便到了先锋营,江平将令箭取予众将看过,这才道:“将军命我来叫二十个弟兄,今日连夜赶往永安村,大干蛮子一场!”
众人哄然应命,竟是抢着报名。
“都站好了,我来点人!”江平喝道,却不知他有何特别之处,他年纪虽只有十八岁,但是看样子在军中却颇有威望,一言之后大家立刻静默下来,不再争抢。
江平在众人面前走过,手指急点,很快就选出了二十个人,待大家排好阵型,又道:“我丑话说在前面,此次行动一切都得听我的,敢有违纪者,可别怪我不客气!”
众人齐齐答应。
江平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道:“好了,各自取马,北营口汇合!”
待众人散了,江平又转向小文子,问道:“文公公也随我前去挑马吧。”
一路走来,小文子本来已认定此人不过是油嘴滑舌之辈,对卫安邦要谎报战果的猜测又加深了几分,而刚刚看了江平点将时的气度,心中印象总算有了改观,对他点点头。
江平先取来自己的战马,又带着小文子领了头昨日刚刚拉稀的棕马,他的判断没有错,小文子久居深宫,对战马一窍不通,见这棕马生得高大,自然没有意见。
不过江平没想到的是,上了战马,小文子竟然主动开口与他说话:“将军,我有一事好奇,还望将军不吝赐教。”
江平还道他是想斥责自己战马的事,心中已打定主意狡辩到底,嘴上依然恭敬道:“文公公有话直说,在下定当知无不言。”
小文子说道:“我虽不懂战事,却也知道北蛮难缠,此去一战恐怕是九死一生,为何将军领命点将,大家不仅悍不畏死,更是踊跃争抢?”
江平语气转冷:“文公公莫非是怀疑这里面有猫腻?”
“我并无此意。”
“文公公可知先锋营为何叫先锋营?”
小文子想了想,道:“从词义上来说,是指战场上冲在最前面的营队?”
江平又道:“那文公公可知先锋营内都是些什么人?”
小文子不假思索道:“能成为兵之先锋,自然是战场上最优秀的士兵。”
“最优秀的士兵?”江平却摇了摇头,缓缓道:“最优秀的士兵不是应该成为将领的人吗?要成为将领的人又哪会愿意冲在最前面送死呢?”
小文子一时无言以对。
江平自顾说道:“能进入先锋营的人,不过都是些生无可恋的人罢了,他们没有父母,妻离子散,在这场战争中家破人亡,他们对北蛮人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先锋营的人之所以敢于冲在战场最前面,一自然是因为仇恨,二则因为,他们根本就是求死。”
小文子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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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骑在北营口一字排开,先前在营地里喧闹的氛围早已不见,大家都沉默着,似乎在等待一场暴风雨。
江平驾着马来到众人前面,缓缓抬头,指着身后道:“大家回头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