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历九百八十九年,冬,达不利多国立孤儿院。
灰色的石头高墙,和檐砖上倒垂的冰柱倒是相映成趣,都是那么冰冷、坚硬。
石墙是灰的,冰柱是灰的,院子里的树是灰的,窗洞上的铁栅栏是灰的,窗外遥远的天空,也是灰的。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是灰色的。
一个并不宽阔的房间里,地上坐着四十多个女孩,每个女孩的面前,都放着一堆堆木头布片和一个大篮子,三个中年妇女在女孩们中间走来走去,不时拿起篮子里的物事察看,女孩们都低着头,默不作声,苍白的手指飞快的动作着。
突然,一个妇女将手上的东西砸在面前女孩的头上,发出一声闷响,紧接着,愤怒尖利的叫声刺破了房间里冰冷的沉寂。
“又一件次品!你要做坏多少次啊?知道你浪费了多少材料吗!!你今天不用吃饭了!手伸出来!”
女孩低着头,伸出了左手,那是一只骨瘦如柴,苍白无力的手,空荡单薄的袖筒滑下,露出遍布着细小伤痕的手臂。那妇女左手抓着女孩的手腕,右手从头巾上抽出一根粗长的制革针,对着女孩的手臂一下一下狠狠扎着。女孩止不住的颤抖,伸着的手却纹丝不动,有血顺着枯黄的发丝滴落在瘦弱的肩头。
没有人抬头看一眼,也没有人停下手上的动作,只是有些人的头,垂的更低了。
扎了十几下,另一个妇女咳了一下,那妇女才停了手,气愤未消的揪着女孩的头发,拖拽着拉出了房间,踉跄的女孩紧紧抱着满是窟窿的手臂,生怕洒下来一滴血,沾污了地面的布条。
咳嗽的妇女看了那边一眼,回过头来。她面前靠着墙角坐着一排年龄幼小的女童,在往穿好衣服的木头玩偶上粘着扣子。
她拿起一个粘好扣子的木偶检查了一下,又看了看那个低着头的的黑发女童机械而准确的动作,满意的放下了木偶。
克拉丽莎黑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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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萨港,是达不利多帝国最重要港口,主要的商业运输和军事布署,几乎都集中在此。目光越过海峡,就能看到阿斯图里亚斯帝国的海岸。
尼萨的西北不远,就是达不利多的帝都吉米诺。从尼萨通往吉米诺的大道走三十多里路,穿过一个城镇往南再走几里,就到了达不利多国立孤儿院。
大陆西北的达不利多帝国作为一个岛屿国家,得益于这个海战尚不发达的时代和自身善于海战的军队,没有被身边的强势大国侵犯,然而,原本大陆上的邻居,几百年来,却一个个被庞大的阿斯图里亚斯帝国吞没,只留下孤独的达不利多。如今,向东向南,被阿斯图里亚斯包围,西南,是无法逾越的破碎之痕,西北,是苍茫无际的大海。
达不利多全境有七十四万里格,并不算小,然而作为独立的岛屿国家,许多重要的资源却很缺乏,必须从外部进口,因此,达不利多的经济命脉等于是掌握在包围了海岸线的阿斯图里亚斯手中。
达不利多虽也处于北方,但海岛受海洋季风影响,气候非常宜人,风景也十分秀美,还出产许多大陆上少见的珍花异兽。因此,旅游、狩猎、赌博和伴随之的特殊服务业都十分发达,阿斯图里亚斯的贵族几乎把达不利多当做自家的后花园,常常来度假消遣、猎艳偷情,也不知道生出了多少孽种。再加上尼萨及临近的四五个港口中,无数行商水手和娼妓歌女的意外产物,可以说尼萨周边是整个大陆私生子弃婴孤儿最多的地方。
达不利多国立孤儿院便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产生的。
一方面,孤儿院收取高额费用,代为照顾和教育国内外贵族的私生子女。另一方面,孤儿院大量收养贫苦的弃孤,充当奴工,从事繁重的劳动。
如果有人定期付钱,孩子们就能过着和贵族少爷小姐一样的日子,好吃好穿,接受良好的教育和礼仪培训,而一旦停止供给,这些孩子立刻就会变成低贱的童奴。到一定年纪,可能会被军队挑走或者被当做奴隶贩卖,迎接他们的大多是更悲惨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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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委托的商人将克拉丽莎送到孤儿院时,自然不会付一分钱。
克拉丽莎自动成为了童奴。
第一天,她的衣服和包袱被拿走,再也没有出现。有人给她冲洗干净,扑上去虱粉,换上一身旧衣服。“洗澡”的过程中,发现了她手里抓着的破布,她不肯交出来,换来了一顿毒打,然而无论怎么威胁欧打,她都不肯松手,争抢中还咬了一个女管教,被咬的女管教再怎么生气,孤儿都是属于孤儿院的财产,总也不能砍了她的手或者杀了她,因为实在不是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最后还是允许她保留了破布。后来,克拉丽莎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根粗线,把破布穿起来,像项链一样挂在脖子上。
接下来几个月,克拉丽莎几乎没有再受到什么虐待,并不是孤儿院没有这个传统,也不是她来自圣庙的缘故。
孤儿院里面,除了有钱供养的之外,孩子们差不多从五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