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罗越这突如其来的恶语，李锋没有过激的反应，微微一笑，然后坐了下来。
“虽然这只是一门选修课，但我一贯的态度就是你们可以不来，来了就要认真对待。我不是老学究，也不会干涉你们的理想和生活，但在我看来，玩乐不算什么，可怕的是浑浑噩噩，根本弄不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如果你选择了一门选修课，却在这里浪费时间，那么还不如利用这个时间去交些朋友。”罗越口若悬河，虽然这番话是对全班学生说的，但是目光却一直盯在李锋身上。
之前李锋没注意，此刻认真地打量，便从这老师的话里察觉出一丝不对劲的味道，有点像是醋味。
“我好像明白你为什么要我来陪你上课了。”他低声对夏思雨说道。
女孩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刚才罗越评价李锋的那四个字，让她觉得这老师实在有欠风度，此刻听到李锋的话里有话，蹙眉说道：“我没想到他会这样，但我真的很喜欢这门课，只有他这里可以选修。”
“所以，我又成了一把枪啊……”李锋苦笑道。
应该就是夏思雨察觉到罗越的心思，但这种朦胧的东西又说不清，只好带着李锋过来，算是勉强表达一下自己的立场，然而她也没想到罗越身为人师竟然这么小心眼，当即就找了李锋的麻烦。
罗越长篇大论的说完，发现李锋根本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羞愧难当，反而继续和夏思雨聊得很开心，心中火起，大声指着李锋说道：“这位同学，请你离开我的教室！”
“老师！”夏思雨忍耐不住，开口要为李锋辩解。
李锋抬手制止了她，望着罗越平淡地说道：“能给我一个理由么？”
“那我就告诉你，你不尊重这门课，不尊重我这个老师，在课堂上不思进取，你不配留在教室里！更不配和其他上进的同学在一起！”罗越极其罕见地发怒，一改往日的温润君子形象，令其他学生大跌眼镜。
李锋缓缓站起身来，他身高一米八五，经年累月的锤炼锻造一副极为精壮的身板，而罗越一身书卷气息，又很瘦弱，两相对比他在气势上就弱了不少。李锋离开座位，走向讲台，夏思雨本来想喊住他，因为在清塘见识过李锋的身手，知道他的厉害，怕他在学校里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状况，却终究还是沉默，或许是罗越刚才那番话也深深地激怒了她。
“你要干什么？”罗越瞅着李锋走向自己，面对这个一看就气势十足的学生，他的声音很大，却有些色厉内荏的味道。
在他想要避开的时候，李锋却径直从他身边走过，拿起一支粉笔，站在了黑板面前。
罗越突然听到教室里响起一片惊呼声，转身看去，发现一行行极为标准的板书从这个被他评为不配留在教室里的男生手下浮现。
“自从我们的父亲死后，洛泰尔恣意筹划过多少次屠杀，妄图除掉我和我这兄弟。但兄弟关系、基督和自然倾向都无法为我们带来和平，因此我们只得靠全能的上帝的决断，接受上帝的意志。”
李锋一边在黑板上书写着教室里绝大多数学生都看不懂的文字，一边朗声读了出来。
罗越越看越心惊，他面对这种古老的文字，也只能勉强分辨出这是罗曼语，属于拉丁语系，是古法语的祖先，现如今还能掌握这种语言的人寥寥无几。
“众所周知，借着上帝的仁慈，我们胜利了，失败的他回到他的人民中，他曾在那里更加强大。但是，兄弟之情和基督的怜悯驱使我们决定，不要再追杀他；至今我们至少已经如同以往一样要他服从正义。”
李锋书写的速度很快，边写边说，下面的学生们一脸茫然，只有罗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夏思雨好像明白了什么，她本就是天资聪颖的人，观察片刻后，对李锋宽厚的背影愈发好奇，这个名义上的保镖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
“尽管如此，他对上帝的裁定依然不满，没有停止率军追杀我和我的兄弟。另外他还烧杀抢掠我们的的人民。因此，现在我们必须在此会面，而且既然我们相信你们怀疑我们坚定的信念和兄弟关系，那么我们在你们面前互相宣誓。这次行动并非本着恶的信念，而只是为了如果在你们的帮助下上帝赐予我们和平，我们确定会受此裨益。如果我违背上帝破坏对兄弟的承诺，我将把你们从我的统治和你们对我的誓言中解脱。为了上帝与基督之爱和我们共同的拯救，今日以降，迨上帝赐予我智慧与力量，我将竭力保护我的兄弟查理，双方竭力保护对方，我永不故意与洛泰尔达成会伤害我的兄弟查理的任何协议。”
片刻过后，李锋写完了满满一黑板，回头看了罗越一眼，将剩下的一截粉笔放回盒子里，没有离开，就站在讲台上说道：“老师，这是斯特拉斯堡誓言的全文，如你的问题所言，这份誓言就是法国文学的起源，我现在写的这个版本是罗曼语，还有另外一个版本是古高地德语，如果你想看，我可以再写一遍。”
他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丝毫的挑衅，然而罗越只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像被人扇了几十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