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盘大了,的确需要花功夫治理……”
陈德兴和赵复步上了建安废城的城墙,望着城外的苍茫大地,颇有些感慨,“此处本是人间繁华乐土,自战国时起,便是吾华夏先民的家园,如今却是一片荒芜。⊥,..不过……荒芜也有荒芜的好处,如同一张白纸,可任凭发挥。”
“大王已经有了腹案?”赵复笑问。对于这位明王殿下的办法,赵复是很有些佩服的。
“有一些想法,”陈德兴轻轻拍着斑驳的城墙垛口,思索着道,“北伐军乃是从周制而建,如今欲立国设官,统治地方,自然也要参考周制。”
“周制?”赵复皱眉,“大王的意思是要分封诸侯?”
陈德兴笑了笑,道:“也不是一成不变的照抄,如今的天下毕竟和西周不同,照抄周制是不成的。但是应该取其精华。江汉先生,您知道周制的精华是什么吗?”
这个……还真不知道!虽然儒家自打诞生之日起就喜欢吹捧周朝,但是身为真正的大儒,赵复是知道那些吹捧的话儿不能当真。周制若真有什么精华,又怎么会不为后世所用?
“是分封吗?”赵复想了想道,“臣鲁钝,只能想到分封。”
“是自治。”陈德兴笑道,“周之精华,乃是国人议政,地方自治。《周礼》曰:君要朝国人,有三询。乃是询国危、询国迁、询立君。《左传》又曰:史为书,瞽为诗,工诵箴谏。大夫规诲,士传言。庶人谤,商旅于市。百工献艺。《论语》也说:天下有道,庶民不议。可见周之国人是可以议政的。至于周之分封为何?其目的还是在于将君王难治之远荒地方,交由封君自治。这国人议政,地方自治,乃是周制之精华!吾从周,当使国人有议政之权,当使地方有自治之权。”
这是真的?赵复愣了又愣。这国人……要是有了议政之权,君王的权柄不就小了?这地方要是有了自治之权,朝廷的权力不就小了?
现在陈德兴是在和赵复商量怎么管理自己的地盘。不是在商量怎么折腾大宋朝……这国人议政、地方自治难道真的要在陈德兴的地盘上面实行?
“大王真的要行周制?”
“自然要行的,”陈德兴拍了拍城墙垛口,半开玩笑道,“吾乃是真儒,不似南北汉地一干伪儒,口称宗周之仁而行秦法之暴。自秦以来,国家治乱循环,天下几度将倾,究其根本。皆在地方无自治,国人不议政。一国之权,皆在天子,天下万民。皆是奴仆!
而天子……虽称英睿圣明,其实多长于深宫妇人之手,顶多略通权术驭臣之法。对于天下诸多事务。根本一窍不通,非常容易被奸佞小人蒙蔽。所以这天下名义上是天子治理。实际上就是一**臣小人在为祸。
在吾看来,与其让奸臣小**国。还不如让国人议政,地方自治呢!”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赵复微微点头,这个明王的确有点儿门道。一眼就看出了汉家天下千年以来的弊端所在——皇帝老子多半的昏君,满朝朱紫大多是奸佞。
“大王口中的国人是……”赵复当然知道“国人”和“野人”是怎么回事儿了。
周朝只有国人议政,并没有野人议政——实际上就是一种原始的精英民主。所谓中国没有民主传统的说法是偏颇的,只是传统虽有,但已经失去了两千多年!
“国人是士!”陈德兴道,“士乃是国家之基,当可议政治,理地方。”
陈德兴要搞的当然不是一人一票的西方民主,而是周朝的国人议政,是贵族精英的民主……而且不是科举精英们来民主,而是追随陈德兴打天下的军事贵族来民主!
这样的安排,同时也是要将这些打天下的军事贵族逐步改造成国家中上层建筑的主体。类似于普鲁士的容克地主和中国地主士大夫一样的存在。
当然,在目前的辽东,似乎也只能这么搞。辽东这里现在没有“地主阶级“,更没有“地主阶级知识分子”。只有各种鞑子部族和大片大片的荒野——部族肯定要拆散,荒野肯定要分配。那么给军功贵族分配土地和农奴(部族中的弱者),让他们成为土地贵族,那就必然之选了。
“大王,这士该如何议政,地方又该如何自治呢?”赵复言道,“大宋亦有‘与士大夫共天下’之说,地方士绅也极有势力。”
“吾与赵宋不一样。”陈德兴笑着摇头,道,“赵宋虽称与士大夫共天下,但是如何共治之法却是没有的。有的只是一味优容文官文士,算不得什么共治。吾之议政、自治都是光明正大,有法度可依的。自治可先从地方始,各县皆设立议会,由落籍之士投票公推。再由议会和招讨司所委派之知县共商一县之政。田赋地税多寡,如何征收,如何使用,皆由地方议会与知县共商而定。官吏薪俸,地方乡校之费,地方建设之费,也都由地方自筹。招讨司只收些摊派承包之税以充军用。”
陈德兴的地方自治是放权,同时也是在推卸责任,将地方推给贵族去自治。他的招讨司只直管几个“商业大城市”,同时抓住海贸这颗摇钱树。以大城市的商业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