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睡得并不好,梦中老叔老婶生了一对双胞胎,白胖白胖的甚是招人喜欢,乐的爷爷捋着胡子笑个不停。凑齐了从外边赶回来的林辉和林宁,我们一大家子照了张全家福。
“咔嚓!”一声,闪光灯闪过之后,一张似是被黑雾笼罩着的相片吐了出来。拿在手中,相片中的人物各个都看不清长相。
正当我纳闷的时候,却忽然被人推醒了。
“小宇!小宇!快起来!你老婶儿闹病了!赶紧穿衣服过去看看!”
是母亲的声音。
在母亲的不停催促下,我们一家三口过去了老叔家。
到的时候,老婶正躺在炕上“哎呀哎呀!”的喊着疼。问老叔才知道,老婶去了趟娘家之后,回来就说肚子痛。记得不能动的奶奶在西屋大声的嚷着:“她是动了胎气,宝强赶紧送你老婆去医院!”
大半夜的也没处找出租,记得老叔团团转,我只好开了车送老叔老婶去了市里的妇幼医院。因为都是大老爷们儿不方便,所以母亲也跟了去。
当穿着白大褂的护士用轮椅将老婶推进写了‘闲人免进’的急救室,我们这才了解形势的严重性。
原来听护士说,还好我们送的及时,再晚些,非但两个孩子不保,就连老婶也有生命之忧。顿时,我、母亲和老叔都湿了一脑袋的头发。
坐在过道的冷板凳上,眼望着那道紧紧关死的房门,一种隐隐的不安涌上心头,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威胁正慢慢的逼近那两个尚未出世的小生命。
老叔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走动着,还不时扒着门缝焦急的向里望望,结果却是什么也看不到。
在焦急中熬过了足足两个小时,忽然病房门被推开了,一个带着手术帽的中年女大夫嚷着老叔的名字“林宝强!.。”
老叔第一个抢了过去,也许是看惯了这生生死死,望着手中的单子,那大夫冷漠的说了句“孩子大人都没事,不过要留院观察几天,去交钱吧!”
老叔眼里噙满了泪水,激动的握着大夫的手连声道谢。可我透过那扇微微打开的房门,望向脸色苍白一动不动的老婶,心中却升起一股无法言喻的压抑。就好比当胸被人踹了一脚那般让我喘不过气来。
母亲见我脸色很难看,问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哪里敢如实的说出自己心中的感受,只能含糊的搪塞了一句没事。
但愿她们母子三人平平安安吧!
心中祈祷着,那种感觉却是愈发的严重了,我只好独自叼了根烟向楼外走去。
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正吸着烟,就听身后传来了两名护士的谈话声。
“你说刚才来的揣了双胞胎的那个,子宫壁那么薄,根本就生不了!”一个高个儿女护士擦身而过。
“还不是人流做多了!告诉你可得让你馁位小心些,平时不带TT,到时揣上了有你受的!”一个岁数稍大点的女护士说着。
“我看那人至少打过两次胎!”高个儿护士似是在转移话题。
“何止两次啊!我看至少她打过五个孩子!记住!这缺德事儿干多了会遭报应的!”年长护士说道。
年轻高个儿护士似是想起了什么,低头不语起来。不一会儿,两人走的远了。
二人无意间的话让我忽然记起了上大学的时候,老叔偷偷向我借过几次钱,原来是给老婶打胎用了。
我突然感觉事情有些不妙。
等老叔办完入院手续,老婶也安顿停当的时候,天已然大亮。一宿没合眼的老叔疲惫的嘱咐我说,老婶和孩子都没事,让我安心回去。也没什么可帮的,我只能开了车往回走,只留下老叔和母亲在那里照看着。
可到了家,却传来了个不好的消息。
因为老婶肚子里的是一胞两胎,又动过胎气,子宫壁又薄,就算是老婶平躺着,那两个孩子都会往下滁溜,没办法,下了死心的老叔只能同意大夫缝了老婶的子宫口。
老叔整整在医院守了七天七夜,回来的时候,两人都瘦了一大圈,老叔是被累的脱了相,而老婶则是失去了她这辈子最后一次生育的机会。
做小月子期间(我们这边管小产就叫小月子),母亲要我买了些个补品去看望一下老婶,我却知道,母亲是想让我去宽慰宽慰整日皱着眉头的两口子。
一般的情况,女人坐月子是不允许男人探望的,可这次,老婶却为我破了例。
走进屋,面色蜡黄的老婶首先招呼我坐。老叔则坐在沙发上闷头抽着烟,一声不吭。我能理解他心中的痛与不甘。
老婶见老叔有些冷漠,数落了老叔几句,也许是因为压抑了太久,平时最为嬉笑的老叔今天却变了脸。大声斥责起自己的老婆来。
“我就说不要你回去!你偏不!这下好了,孩子没了!以后也没了!”
老婶委屈的躲在被窝里小声的抽泣着,嘴里还不停的叨咕着:“我能生!我还可以生!.。。”
可那话音听在耳里却多少有些底气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