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愿一命换一命。”
随着话音落地，周围一群人也都哗啦哗啦的跪了下来。如今他们可都是难民。难民怎么能是民呢？江宁府就曾说他们是流匪，于是对着他们是一顿的驱赶。
命贱至此，一跪又何妨？
赵毅一愣，有些慌神了。这般阵势，可从没见过啊，虽然自己也是动不动的就得下跪，可那都是圣旨啊。圣旨是什么，是代表了天子，大周天下第一人。
赶忙过去要将老头搀起来，岂料老头脾气死硬，硬是不肯起来，无奈之下赵毅只好说道：“小小事情，老伯您误会了。”任凭赵毅如何劝说，老头仍是不起，这一下子可好，赵毅怒了，只好威胁了一句：“再不起来，我就报官了。”
倘若再报官，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又得背负着流匪的罪名，继续逃难了，如今，眼看这天气要冷了下来，他们好不容易搭建了几顶茅棚，若然再被驱赶，那可是连连个遮雨的地方也没了，这一帮老弱妇孺将如何是好。
老头不敢再倔强了，顺从的起身。只是口中还是说道：“几位贵人，若是肯饶命，老朽必然舍命相报。”
“唉，唉，你真的误会了啊。”赵毅连忙摆手，这时，唐府两位小姐也连忙走到跟前，小声的安慰了起来。
“老伯，你们为什么居住在此？”赵毅看着眼前的场景，感觉这帮人就算是做了乞丐，也是不合格。小说里的场景讲到乞丐，哪一位不是躲在城外破败城隍庙，也有的是躲在了破落的寺院，总之，自己给自己搭茅棚的还是太少了。
“唉，此事说来话长，贵人若是不嫌弃，还请里面坐下说话吧。”老头想将赵毅让进茅棚。
“算了，还是就坐在这儿吧。如何？”赵毅不顾老头反对，走到边上拖过两截有些腐烂的树根。
赵毅拍了拍木头，示意两位小姐请坐。他自己则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其中另一根木头上。老头连忙嘱咐几位妇人，去烧些热水。
不多时，就有人将一张木板拼凑的桌子，以及几个还算适合做的木桩从茅棚拿了出来，这个时候，唐府两位小姐才坐了下来。茶水自然没有，不过开水倒有。茶杯没有，破碗有那么几个，碗虽破，但洗的是算干干净净。
“老朽等人，本是明州龙山镇人，因为庄子里的人都是应姓，故称应家庄。临着东海，庄户里人除了种地就是打渔，日子倒也过得安稳，说不上富裕，但好在也都不愁吃穿。只是，谁料的一个多月前的傍晚，一伙倭人不知怎的就来到了岸上。
倭人残忍无比，烧杀劫掠，庄户里的男丁得知倭贼到来，便都自发组织了起来，一同抗击倭贼，全庄子人拼命掩护下，走后只逃出了这几十人，老弱妇孺之外，唯独老朽幼子是个壮年男子，只是也受了重伤，因无钱财就医，如今正躺在床上。”
“哦。”赵毅听了以后，深感同情，一条条人命就此没了，虽然未曾亲见，但听着都已经让人唏嘘不已。唐府两位小姐早已是泪流满面，其余人等自然也都如是。
老头见赵毅只是轻声哦了一下，以为他是瞧不起自家，因为他家有的可是唯一一个逃了出来的壮丁。
“贵人切莫误会了。老朽乃应氏一族族长，我应氏族人虽无大才，老朽之子实在是……老朽原本三子，皆已成家，长子次子想来必然早已死在倭贼刀下，幼子也不是贪生之辈，实是受全庄人之托付，才惜命至此……”
……
一番话下来，赵毅算是彻底明白了。这老头有三个儿子，大儿子二儿子为了杀贼掩护他们，恐怕都已经死了。至于小儿子，因为读过几年书，是庄上孩子们的先生，这个时代，读书人多稀罕啊，朴实的庄户人自知命不久矣，便将希望留给自己的子孙。所以，孩子们的先生不能死，他得活着，活着才能教导自家的孩子成才。
他们的愿望是简单而朴实的，有先生在，至少会教导自家的孩子，不图他们都能成才，但至少能够学会做人，明白事理。
知识改变命运，对那些庄户人来说是一件神圣的事情，得用生命去维护。尽管绝大多数的情况下，他们的命运并不会被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