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谨白在白日里去过杨家一次后,便于某个月夜,又偷偷潜入了杨雁回房里。
他最先注意到的事便是———他送的船没了。
杨雁回睡得正香时,被这家伙推醒,迷迷糊糊间就听到他问:“我送你的船呢?”
杨雁回坐起来,气得直想打人:“你大半夜跑来发什么疯?你该不是又对我家里人用迷香了罢?”
再这么干,真的跟他翻脸!就算那迷香不伤人,也不能总用在她家里人身上呀。
俞谨白道:“没有。”
杨雁回:“……”
俞谨白道:“所以,你最好小声一点。”
杨雁回压低声音,怒道:“那几条破船,我早烧了!”
“……”
俞谨白又问:“什么时候烧的?”
杨雁回道:“就是你上回晚上来啊!”
俞谨白摸摸鼻子,道:“不妨事,我再给你做。烧了我送的船,你也挺后悔的吧?我不会叫你有遗憾的。”
“你的脸皮怎么这么厚?”
俞谨白道:“我这是懂你。”
杨雁回抓起枕头,盖在他脸上:“你怎么不去死?”
“因为你舍不得叫我去死啊!”俞谨白闷闷的声音,从枕头下面传来。
杨雁回简直要怄死了。她觉得自己真是低估了他脸皮的厚度。她问:“辽东那些城池的城墙全加起来,只怕都不如你这张脸厚。天都不如你这张脸大。”
俞谨白推开枕头,讨好道:“你气了好些天了,什么时候消消火?或者,我怎么做,你才能消火?”
杨雁回道:“你往后别来我们家我就消消火。你别说娶我,我就高兴了。”
“可是这样我不高兴啊。”
“可是嫁了你,我不高兴啊。我现在这样挺好的,写写书,爬爬山,逛逛花浴堂。我做了官太太,这些好日子便都没有了。”
“怎么会没有了?”
“当然就没有了。那些当官的人家,特别喜欢穷讲究。乱七八糟的规矩一大堆,还总瞧不起我们小老百姓家没规矩,看不起我们小户人家的女孩儿过得自在。”
“我正好不是那种官。”
“以后就会是了。以后你若真娶个老婆,不喜欢待在内宅,喜欢四处跑,人家明里暗里笑话你时,你就不会允许自己的老婆到处跑了。”
俞谨白道:“谁敢笑,我就揍扁他!”
杨雁回道:“反正我不嫁给你,就是不嫁!我还指望着明年,跟着村里的其他女人,一起去泰山东岳庙会哩。再去峨眉山啥的玩一玩。官太太哪有这么自在!”
俞谨白道:“你以为我稀罕当这个官?我也喜欢四处跑,不如我们一起四处游山玩水好了。你走不动我可以背着你,若是咱们的盘缠用光了,你就随便写两个话本卖。”找一个会赚钱的老婆,养家就是比旁人容易些!听说雁回年纪小小,润笔却是相当丰厚。不过他觉得自己不会混到需要靠老婆养的地步,所以,后面那半句话也就是个玩笑罢了。
“真的啊?”杨雁回问,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
俞谨白发现杨雁回居然没有异议,心下颇是受用,又道:“不过要再等两年。”
“为什么?”
“我的事情还没办完啊。害死穆振朝的人,我还没有足够的证据揪出来。要再给我些时间。”他觉得自己真是太伟大,太高尚,太有情操了。心心念念帮自己的情敌复仇讨公道!
杨雁回思考了一下,道:“好。”
俞谨白大喜,捧住美人的脸,就要重新接着来那个吻。杨雁回又拿起枕头,盖到他脸上去:“你两年后办完事了,再来娶我吧。我等得起。”
……
没两日,俞谨白便叫育婴堂的孩子送了一只木船,比原来的草船还要精致。杨雁回依然是那句话——“秋吟,快拿去烧了。”
待人走了,她自然又将船收起来了。
闵氏这才对杨崎道:“莫不是原来那条船,也是俞经历送的吧?”
杨崎道:“我看像。”
……
俞谨白觉得,再送什么东西大约都是徒劳了的,于是一脸兴奋的去求见萧桐去了:“干娘在上,儿子已请罪数次,雁回她不生气了。”其实萧桐如果不出面的话,还有张老先生。只是老爷子那个性子太别扭了,指不定又要再训斥他一顿才肯帮忙。也说不定根本不会这时候让他向杨家提亲,毕竟杨雁回才死了未婚夫不久。
萧桐瞄了他一眼,这才道:“既那小丫头已消气了,我便亲自走一趟。”
俞谨白喜道:“干娘有心,儿子真是太有面子了!”
……
被俞谨白骗了的萧桐,选了个好日子,亲自登了杨家的门。
这天,正是杨雁回及笄的日子。倒是也没有杨雁回曾经想象的那么热闹。毕竟穆振朝才死不久,杨家也不好给她大操大办。所以,及笄礼匆匆结束,众人略坐了一坐后,便三三两两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