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莺好奇庄秀云去做什么,缠着杨雁回,非问了个明白。待杨雁回解释清楚后,她这才明白过来,道:“你是说,那个小妾丝柳,很可能因为文家对她不好,所以就跟文家不是一条心了。她儿子和她自己,都被文家冷待,若是秀云姐鼓动她,她很可能帮秀云姐整治文家?”
杨雁回道:“可不就是这个理么,人心似水,总是在动的啊!”只是秀云姐自己忽然撞到文家门上去,自然容易惹人起疑心。所以,还是要等着文家人巴巴的将她“请”过去才好。
杨莺想了一想,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一个家里出了内鬼,才是最容易被击垮的。只是那丝柳,真会帮秀云姐打这个官司么?”
杨雁回道:“怎么不会?你没看那话本子里写的么,武松给郓哥点好处,郓哥就肯帮武松作证。秀云姐给丝柳一些好处,叫她给她自己的儿子报仇,她为什么不做?那丝柳又不是什么好人,比郓哥且还差得远哩。”她虽然读了《金、瓶、梅》,但却没有作者那份宽容悲悯,只是愈发觉得人性好黑暗!不过,在这件事里,她却是教庄秀云做郓哥。郓哥吃了王婆的亏,就挑唆武大郎去王婆家捉奸。秀云姐也可以做回小人,挑唆丝柳去告文家么。反正都是借刀杀人。
杨莺道:“原来姐姐近来在读《水浒传》么?”
杨雁回一怔,眨了眨眼,嘿嘿笑了:“是呀。”
杨莺道:“读这书有什么说不得的,你和秀云姐还神神秘秘的。”
两个人正说着,耳畔只听得隐隐的传来唢呐声。远远的瞧见闵表哥骑着高头大马,领着一顶大红花轿来了。这一大队披红挂绿的人马,端的是喜气洋洋。
很快,闵家院子里涌出许多村民,都来到外头看花轿进门。大伙仿佛自家娶亲似的,面上也都挂着笑,一个个也都是喜气洋洋的。
杨雁回和杨莺便也随着众人,一起将热情投入到了观看婚礼中。倒是庄大娘不见了秀云和来旺,颇是担忧,过来寻了雁回,拉到僻静之处,问她秀云去哪里了。知道秀云去了文家后,急得什么似的,忙道:“她竟真去了?那里也是去得的?文家人若是不叫她回来怎么办?或者闹得人人都知道她去了,以为她还要和文正龙一起过,可怎么是好?”
杨雁回道:“您就放心吧,有来旺跟着,文家父子如今那身板,瘦得皮包骨了,能把秀云姐怎么着?”
她话虽如此说,庄大娘依旧十分焦急,连后来的喜宴都没吃好,直说她们年小的女人家,就是心大。唠叨得杨雁回和杨莺也没胃口吃喜宴了。一直到了酒席将散,庄秀云才回来了。
庄大娘瞧见女儿好端端回来,仍是迎了过去,问道:“文家人可有将你如何?”
庄秀云道:“娘莫急,有来旺跟着,他们不敢将我如何。文家人苦留我,我便说,若他们再这么着,我以后便再不去文家了。他们贪图我去一趟,便随手打发他们的那几两银子,也舍不得不放我回来。”
庄大娘道:“你可是挣钱了,便是拿着钱,满大街的施舍了乞丐,也不该给了他们家。”
庄秀云笑道:“女儿有分寸。”
待到庄大娘唠叨完了女儿,才轮到杨雁回将庄秀云拉到一旁,问她事情如何。庄秀云道:“丝柳应得倒是挺痛快,说愿意打这个官司。而且,她还告诉了我一桩奇事。”
杨雁回惊奇道:“什么奇事?”
庄秀云道:“她说文老爹有个宝贝匣子,文家败落到这样的地步,那文母没办法,翻将出来那匣子,说要将里边的东西拿去当了。文老爹无论如何不同意,老两口为此还打了一架。”
杨雁回忍不住笑道:“我瞧那文家人,若是被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连老婆孩子也卖得。那文老爹怎么就那么宝贝一个匣子?文母既要当了那匣子里的东西,看来那东西至少也能换来几两银子。那文老爹怎么就不肯呢?”
庄秀云道:“丝柳还对我说了,连文正龙都犹豫那里头的东西,能不能拿出去换钱。思量一番,最后还是和他爹一个意思。那东西,不能随便拿出去。”
杨雁回道:“姐姐可有找找那匣子?里边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么见不得光的物件儿,文家落魄至此,都不敢拿出去卖了。杨雁回实在是太好奇了。
庄秀云摇头道:“我还没来得及找那个匣子,文家人便回来了。后来丝柳寻了机会,悄悄告诉我说,待她能下床了,便帮我找了那匣子。唉,你不知道,当初丝柳那么个飞扬跋扈的女人,如今恁般凄惨,已是病得丝丝两气的躺在床上动不得了,偏还被人赶到阴冷潮湿的小屋子里住着。这不是盼着她早死么?我便叫文家人给她另换了舒服的屋子,再请了大夫每日看护,想来她身体也可略略好转一些。只是……最多也就再撑个一年半载的了。她说,待精神稍好些了,定要让文家人吃不了兜着走。她就是死,也要拉上那家人一起。大家同下地狱,陪她找儿子去。”
杨雁回道:“她这个样子,也算是自作孽。怀胎时便成日家胡作非为瞎折腾,弄得孩子生出来是畸胎,她自己身子也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