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有草原的规矩,底层匈奴牧人对狼性的了解就如同汉人老农对土地的认知一样,算的上闭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自从屯头刚刚能爬上马背,便跟着父亲、母亲奔走在草原上。见识过各种各样的马群、羊群和狼群。从小听着狼嚎睡觉的匈奴人,自然对狼嚎有绝对的敏感。听到狼嚎中的意思,屯头便意识到危险已经不远了,虽然他还不能确定是什么样的危险。
揉着朦胧的睡眼,查克旗非常不情愿,使劲将身上的羊皮裹紧:“怎么了?这么晚不睡觉,叫我起来干什么?”
“你听!”
两个人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儿。除了狼嚎就只有风声。查克旗郁闷道:“有什么好听得,狼嚎而已。”
“狼的叫声不对,这是在呼救,他们遇到麻烦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狼群打架你又不是没见过,睡觉睡觉,明日说不定就要上战场,死了可就永远睡着了。”一翻身,重新躺倒。
屯头又听了一会儿,再次将查克旗推醒:“不对,一定出了问题,咱们还是赶紧报告头人,万一是汉人来了怎么办?”
“汉人?这么冷的天我们都受不了,更别说那些好吃懒做的汉人,要去你去,我阿爹最讨厌别人打扰他睡觉了,上次我就被狠狠的揍了一顿,我可不愿意再挨顿揍。”
屯头稍微犹豫了一下,起身就走。
查克旗一把拉住:“怎么?你还真的要去?就不怕我阿爹揍你?再说了,这里有这么多人,外面还有斥候和哨兵,就算汉人来了也不可能不惊动咱们,你我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兵,犯不着惹那些人高高在上的大人们不高兴。”
狼嚎逐渐稀疏远去,草原重新恢复了平静。匈奴人的营地就在一处北风的小山后面。有帐篷的支起帐篷,没帐篷的只能在雪窝子里找个犄角旮旯隐藏自己的身形。冬日的草原没有干柴点火,潮湿的牛粪冒着淡蓝色的火焰,丝毫觉察不到温度。于是乎,大家就只能瑟瑟发抖的挤在一起。
屯头和查克旗的争论将睡觉的头人吵醒,随手抄起身边的东西扔了过来,正好砸在查克旗的后背上。东西很沉,能听见嗵的一声闷响。咬着牙没让自己发出声,查克旗使劲拉着屯头的袍子,示意他赶紧躺下。
墨雨躲在黑夜里对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天刚刚擦黑他便带人潜了过来,斥候、哨探都很好对付,以他们墨家高手的身手和本事,在稀稀拉拉如同筛子一样的营地里穿插三五个来回,也不一定有人发现他们。但是,狼群却不一样,高度灵敏的嗅觉和紧绷的神经,让他们很快就被狼群发现。
第一时间,墨雨就认为此次计划很有可能失败。偷袭,最忌讳的就是暴露太早,狼群帮了匈奴人一个大忙。为了将狼群赶走,墨者付出了五人的代价,一个个被狼群撕咬的血肉模糊,几乎成为一堆碎肉。看着这些尸体,墨雨就要下达撤退的命令,来福一把将他拦住。
等了很久,匈奴大营中既没有人喊马嘶,也没有派人来查看,就好像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睡觉的人继续睡觉,发抖的人继续发抖,甚至就连那时断时续的淫靡之音也依旧淫靡。墨雨问了问心神,看了看身旁依旧拉着他衣袖的副将,重重点点头,第一个隐没在无边的黑夜里。
墨家是苏任手里的王牌,也是一张出其不意的奇牌。墨者各个武艺高强,隐秘身形,刺杀破坏比那些只知道冲锋陷阵的粗狂汉子强不止千倍万倍。别人不知道这些人能在战争中起到什么样的作用,苏任心里比谁都清楚,要不然后世的大小国家都在拼命发展自己的特种部队。
匈奴人打仗和他们放牧一样,更确切的说打仗其实是放牧的附属品。赶着成群的牛羊走到哪里吃到哪里,吃到哪里便走到哪里。如果碰见敌人或狼群,自然就要拿起手中的割肉刀和他们干上一架。在大多数匈奴兵卒的心中,这一次进攻大汉,就是因为汉人挡在了他们放牧的道路上。
匈奴大军的粮草就是他们的成千上万的牲畜,这也是他们的命。今天,墨雨得到的命令就是毁掉这些牛羊,如果能造成更大的破坏,那就是意外之喜。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计划,墨者分别潜入匈奴营地,将一颗颗黑色的弹丸按照要求埋在牛棚下、羊圈里,甚至是草料场和帐篷旁。
墨雨见过这些东西的威力,当时他就惊讶的合不拢嘴,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不会相信,就这么一颗小小的黑色弹丸就能将一块巨石撕成碎片。
屯头虽然听了查克旗的话躺了下来,却也没了睡觉的心思。屯头是个很好的牧人,平日里和家里的牛羊牲畜待在一起,一双耳朵能分辨出每一头牛或每一头羊细微的变化。今天也没有例外,身后帐篷里的那个胖子屯长的鼾声依旧响亮,好像被痰气堵住了喉咙,半天没有动静。左边的哨位上的哨兵嘴里小声嘀咕,在抱怨那个大胖子屯长。一里外的将军营帐里还在饮酒,还在品评中间那个歌姬肚皮上的黑痣。
忽然,屯头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这声音是从右后方牧人营地里传来的。一头母牛用脚使劲的踢打自己的孩子,而牛犊却不愿意离开母亲,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