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件事情准确的说,应该是开始于四月末的一个夜晚,当时我正为我的大学论文在城市周边收集素材,那次的命题是当代中国社会底层现状,为了给论文寻找更多的素材,我特意去了潮阳街,几乎是龙云市无人不晓的红灯区,各式各样的洗头房,按摩店,糜烂着暧昧的粉色灯光,小商小贩们用那通亮的嗓音叫卖着,在我经过一个油炸摊的时候老板热情的向我打招呼,那布满皱纹的乌黑面颊上挤出一个微笑:“小伙子,不吃点什么吗?”烧烤店,铁板烧,推着移动摊位的鸭脖商贩从大街上经过,此时穿着暴露的发廊女郎一扫脸上的倦意和茫然,纷纷拉开门吆喝着他过来,买上几十块的鸭头鸭颈。这里是这个城市不为人知的夜晚黑暗面……我本想这么说,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在我看来这里是这个城市生活的一种写照,十几块钱就能吃到饱的小摊,喝上几瓶啤酒。最低五十块钱的服务,即使是像我这样每个月两百出头的生活费的穷学生也偶尔能光顾,这里不仅仅再是打工者,外乡人来光顾的场所,也成为了我们这些所谓的青青学子发泄的地方,这是穷人消遣的最后乐土,让人暂时忘记平日繁忙辛勤而获得的惬意。同样也是各种执法部门的重点光顾对象,凡是临检,各种全国重大活动时便是城管,扫黄所大力出动,将其一扫而尽待风头过去便又如野草般迅速的死灰复燃,只因为这里是必不可少的地方。而我论文所探讨的主要对象就是生活在这里的人。在访问了几个卖烧烤的摊贩后,我又将目标指向了那些洗头房的女孩,说实话那种地方我还是第一次进去,在踏进门的一瞬间看见的是那些穿着短裙短裤的女人半躺在沙发上,坐在椅子上,玩着手机,看着电视,她们在我进来的瞬间齐刷刷的望向我,眼神中是一种斯通见惯的平静,最后在仔细挑选后我选中了一个化名小艾的面容较好的女孩,在谈好价钱后她领我进了后面的小房间,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隔间,因为那仅仅只是靠着一堵墙和几扇薄薄的帘子隔出来的狭小空间,在摆上了床之后几乎只剩下了站立的地方。女孩坐下就开始解衣扣,随后我阻止了她,在我说明了来意之后,她惊异的望着我。过了良久,她开始和我交谈并执意要退我钱,最后仅仅只收了我20块。一个小时的采访时间,我不落下任何细节的将每一个她回答的问题记在了笔记上,当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将近11点了,在我出门的一瞬间我的衣角被一只稚嫩的手给拉住了而这也正是故事的开始,随后我听见的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先生,买花吗?”
当我回过头去看见的是一个满脸污垢的女孩,脏乱的头发,穿着几十天没洗沾满了油渍的T恤衫,她站在那里,脚下放着的是用易拉罐塑料瓶裁剪成的小盆种植的各种花束。虽然平时碰到这样的情况我都会非常厌恶的走开装作视而不见,这次我却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或许是这个女孩与其他人的与众不同,她并不只是单纯的在乞讨像其他小孩一样依靠着死缠烂打,而是在卖花,卖着一盆盆其貌不扬却是她自己付诸了心血的劳动结晶。
“先生,要买花吗?”她又说了一句,声音有点轻,在第二遍说这话的时候我承认,我确实被触动了,在我伸手掏钱包的那一刻开始,我想这正是这个故事的真正开始了,如果没有这件事情,如果我没有因为这个小女孩而止步的话,或许我和她将失之交臂。
当然在我买完以后呆呆的望着捧在手中的那用半只雪碧瓶种植的绿萝我还不太敢相信我就这么将辛苦顶着太阳发两小时传单赚来的那点钱买了这么个玩意儿,身后传来的是女孩“谢谢惠顾”的喊声。这算是被骗了吗?我有些自嘲的笑笑,多少有些明白这个女孩为何没有像其他的小孩那样去死缠烂打的掏钱,很明显卖出这么一小盆就能顶缠着十多个人乞讨到的钱。不过这样也许就是最好的,当我正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有一个凶暴的声音响了起来,似乎是有人在吵架:
“喂,你在这里干什么?都说了不准在这里摆摊,你耳朵聋了吗!”
“对……对不起,我马上走!”
“什么走?走就完事了吗?这都什么破玩意儿!”
“住手,我的花!”
接着我听见了踢踹的声音瓶瓶罐罐滚落在地的声音,当我转过头去的时候看见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正用力用脚踹着那些被摆放在地上的用瓶罐栽培的花,女孩奋力的扑过去用力抱住他的大腿阻止他干的事情,那些花罐摔在地上,花束连同泥土散的满地都是,那个男人穿着制服。
“放手,小兔崽子!我叫你放手,听到没有!”
城管吗?说实话新闻报道上经常看到类似报道,但是真实遇到这类事情这还是第一次,而且还是对这么一个小姑娘。我看见周围的人正逐渐向这里靠拢了过来,人群中有人在窃窃私语着,类似“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对一个小女孩怎么这样……”之类的话,那个男人似乎听见了,立刻转过头来,目露着凶光:
“说什么呢!”他高声喊着,“你们就这么希望她在这里!在这里骗你们的钱?偷你们的钱?啊?”随后他又转头望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