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彦尧的一句话,直接明了得将他身心的矛盾再次展现。
危险在前,他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报警?
不明白,他自己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作为一个旁观的高中生,他应该是不可能被这个场面,吓得失去了本该有的理智才对啊?
但他,确实什么也没做。
即使担心得悄悄跟踪,冒着随时会被对方发现的危险,他居然也没有去报警,没有找任何的帮手。
周彦尧摇摇头,未曾再发一言。
每个人的性格都有许多缺陷。
秦阳的性格缺陷更不是一般的少,也许他不是不知道报警,只是每次遇到事情的时候,就潜意识地觉得只能靠自己了。
他谁都不相信。
或者说不是不相信,他只是不愿意依靠,不愿意将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不管这个别人,是那些所谓维护社会正义的公职人员,还是他一直交好的朋友。
一路跟踪,周彦尧将他十项全能的学霸特质,发挥了个酣畅淋漓。
因为有他这个笨重的拖油瓶,他们俩好几次都差点被发现了,然而却总能适时地避过去。
年纪大了几岁,周彦尧和秦阳能力与心智上的差距,自然是沟壑之别。
周彦尧面色沉静,深情始终淡然。
而他则是满头大汗,就仿佛是置身火炉之上般,身体里的水分不受控制地往外渗着,似乎随时都会将他榨干一般。
他确实有些慌神。
既害怕被人发现,又害怕警察来的太晚救不了李允翔,电视剧里那些被绑架人的悲剧,几乎是本能地闪现在脑海里。
被砍残的,被误杀的,被……
“你在外面呆着。”正想着,周彦尧忽然开口了。
确定好地方之后,他立刻给警察打了报警电话,如今电话打完了,他也是时候该采取行动了。
如果打完电话,一昧等着救兵前来的话,电视剧里那些惨剧几乎是百分之百会发生的。
倒不是说警察如何的不可靠。
只是这个等待的过程,既是难熬,又充满了无数的不确定因素,万一要是出了什么变故,那么谁也担当不起。
地处于这个城市里人所共知的声色地段,酒吧的门在白日里大门虚掩着,与大清早大街上那些关门闭户的商店看起来,几乎没有任何的不同。
但也正因为没什么不同,所以那份未知的危险,几乎是数以万倍的放大着。
黑洞洞的门口,仿佛深不见底的食人怪的肚腹一般,周彦尧一步步朝里面走去,背影清瘦,姿态却无比地清晰与鉴定,就仿佛顶天立地的一根擎天大柱一般。
心中一热,他忙追上去,说:“我跟你一起去。”
不是不知道周彦尧的考量,他也确实胆小如鼠,只是本能地觉得这件事跟自己有关,他做不到一个人呆在安全的地方。
周彦尧身形一怔,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终究没再说出半句。
那并不是秦阳第一次进酒吧,因为认识了李允翔,所以他早在初中时就多次被李允翔半拐半拖着带到过酒吧了。
然而,这样的酒吧,的的确确是他第一次见到。
褪去了夜里的繁华与糜烂,沉静而幽冷的空间里,仿佛有无数看不清的眼睛正盯着他们一般。
才刚一进门,秦阳就觉得有无数只眼睛盯着他们了。
“这里有监视器。”周彦尧淡淡地出声。
“啊?”下意识地看向周彦尧。
正要开口,一阵窸窣地声音传来,他们很快便被清一色的小年轻包围了。
心,瞬间提了起来。
他注意到一旁的周彦尧整个人肌肉的紧绷,正想着接下来惨厉的挨揍画面呢,气场一转,那些人立刻恭恭敬敬的带他们走了进去。
然后,他们见到了李允翔,那个让他们俩担心至极的大少爷。
不同于故事里的五花大绑,也不同于想象之中被揍的鼻青脸肿,大少爷貌似正春风得意着。
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手啃着大苹果,一边正和人谈着什么。
他的对面是一个面色浑厚的男人,大概四十多岁,也说不出是什么明确的感觉,只是整个人有些阴郁,一看就不是一般的良善之辈。
注意到秦阳和周彦尧出现,大少爷从容的姿态微微一愣,拍了拍身边的沙发示意秦阳和周彦尧坐下之后,便旁若无人地开始和那人继续商谈了起来。
一开始,秦阳也还只是狐疑。
可慢慢地,随着李允翔和那人交谈的深入,秦阳觉得自己仿佛又撞入了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般。
这个世界里夹杂着无数的电闪雷鸣,而他那仅有的认知和价值,一开始就被轻易地劈成了飞灰。
毫无疑问,李允翔和这个男人是通过中间人层层搭线结识的,他们谈的也只是利益与合作,而这所谓的利益与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