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的是曹操的手段,翻覆之间,将三方威胁消弥。
喜的是郭嘉病重,这家伙是曹操手下一号人物,要是死了,等同曹操断一臂。刘裕如何能不喜?
郭嘉虽然病重,但仍然为曹操出计,使关外异族无力南侵。那乱异族之计,就是郭嘉病中所出。那恐怕是他的最后一计,很多人都这么想,但不想回邺城的途中,他又为曹操出了一计。此计,可是让刘裕吃了些苦头。
当时,他们在班师回朝的路上。郭嘉自知命不久矣,整日咳嗽,还常常咳出鲜血。而且他也无力骑马,只能躺在铺满被褥的马车上。
“奉孝,不要喝酒了。”郭嘉躺在马车上,曹操几乎一路相随,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然而,不管曹操怎么劝说,郭嘉也没有放下酒壶。他咳嗽,脸色苍白,可还是虚弱的举壶喝酒。曹操劝他,他也只是笑,“曹公,嘉命不久矣,现在不喝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曹操也采取过硬手段,可看到郭嘉那副样子,他终于还是没有狠下心。因为就像郭嘉说的……命不久矣,现在不喝以后可没机会了。
越来越接近邺城,可郭嘉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曹操眉头就没松过,可他没有办法,只能看着郭嘉越来越虚弱……
这一天,邺城数十里之外,曹操骑马陪在郭嘉身旁,勉强的笑道:“奉孝,我们回来了。”
“咳咳,回不去颍川……”
郭嘉低声喃喃一句,居然坐了起来,脸上也焕发出生机。甚至,他还掀开帘子,远远看向邺城。
曹操脸上没有喜色,反倒一脸苦涩,满眼悲痛。他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奉孝,怕是真的不行了。
果然,郭嘉看了一会儿,又饮了一会儿酒,突然就脸色煞白,身体也跟着摇摇欲坠。
曹操连忙下马,一边扶着郭嘉,一边传令大军停步。
“呵呵……咳咳,曹公,我怕是不行了。”郭嘉紧握着曹操,眼睛也紧盯着曹操,想笑却变成咳嗽,“北方易定,袁氏好除,我惟独担忧那刘裕……咳咳,我听说刘琦和袁尚结盟,以求共敌刘裕。而刘裕欲和曹公结盟,还派人过来……”
说到这里,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一滩鲜血,然后又喘了好一会儿,这才继续说道:“曹公可不予理睬,一心料理北方事宜,任袁尚和刘琦攻伐刘裕。待北方全定,南方三败俱伤,曹公可反掌定天下……咳咳咳……”
说到这里,郭嘉突然不说话,眼神变得迷离,好似看向遥远的颍川。
颤抖着,他伸出柴一般瘦的右手,好像想抓住什么。可他什么也没抓住,只有一团冰冷的空气。
“要是有来世,我想做店小二,呵呵,盛世沉醉,永日不醒……”
他的手慢慢垂下,口中喃喃说着什么,眼前浮现出颍川故里……
那一年,他十二岁,一只大手温柔的握着他的小手,穿过熙熙攘攘的大街。他黑亮的眼睛,不安分的乱转,一会儿看向行人,一会儿看向酒楼里的小二……
“这么多年,好累,该回家了……”
轰的一声,他的手落在马车上,他的眼睛也随之闭上……他,走了!
曹操大恸,抱着郭嘉的尸体,大叫:“奉孝,奉孝!”
涕泪横流,这个年纪不小的男人,这个深沉的男人,此时竟然哭了,哭的像个孩子。
许久,许久,他才止住悲痛,重又恢复冷静,但他的眼中依然带着悲痛。
有人说曹操虚伪,哭典韦,哭郭嘉,都不过是收买人心。然而,曹操岂是这样的人,曹操为人直率,他不仅是政治家,也是一个诗人啊。他的哭,他的笑,不全是真,但绝非全是假。
“奉孝,你安心的去吧。”曹操放下郭嘉,缓缓站起来,语气深沉的说道。似喃喃自语,又似与郭嘉告别。
过了许久,大军重新上路,在天黑的时候回到了邺城。而此时,大雪忽然又降,把来路全部覆盖,白茫茫一片。
本来,曹操得胜归来,当是一件大喜事。可现在,全军气氛沉重,一如打了败帐。
邺城迎接的人,不,整个邺城,气氛都很压抑。而来迎接曹操的人,大多都面露悲痛。像荀彧,更是脸色憔悴,悲痛不已。
“曹公,奉孝他……”
一与曹操照面,荀彧就悲痛欲绝,勉强拱手说道。
曹操同样脸色憔悴,也不回话,只是侧身指向身后。
一驾马车,缓缓驶来。
所有人都知道,这里面怕就是郭嘉了。没有人说话,全都沉默的看着那马车。
许久、许久,曹操下令回城,众人才低头沉默的跟着回城了。
此后数日,曹操全不理事,更别说接见刘裕的使臣了。他什么都不做,只为郭嘉料理后事。
这几日,他每每想起郭嘉,都忍不住悲痛不已。
他为郭嘉办了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然而那又有什么用?人死不能复生,想及这里,他更是在灵堂上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