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袈裟?”猴子也很吃惊,我再细细分辨了下,没错,这就是一件镶嵌珠宝的袈裟。袈裟披在一只猴子身上,我不禁笑了起来,“这是唐朝取经的孙行者么?”
猴子瞪了我一眼,一对大眼睛很快落在那件袈裟上,“假如这猴子是孙行者,那袈裟可能是冰蚕丝织成的锦襕袈裟。”
一说到锦襕袈裟,我脑子轰轰的,打小我就是熟读《大唐西域记》,又听了许多西游的故事,知道这件锦襕袈裟的厉害,上嵌七宝,水火不侵,可以防身趋祟,“不会还真有这么个孙行者?”
“听说这猴子从石卵里蹦出来,为了长生不死,渡海去找菩提老祖学长生术。”何叔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背后,吓了我一个激灵,这老叔似乎对此很感兴趣,一扫刚才的死气沉沉,问我:“嘿,不是说孙行者取经去了?”
“取得真经,修成灵佛,不过是戏里唱一唱哦。”胖罗也挤了过来,似乎很懂一般。
我想起自己曾经从一本闽地的书里,看到关于孙行者的记载,说就在闽地宝山主峰上,有两座墓,分别是齐天大圣和通天大圣的墓冢。书中记载孙行者兄妹五人,其中齐天大圣与通天大圣二位,浑身长满毛发,如同猴子。那宝山主峰上的墓穴乃衣冠冢,大圣的真身至今不知所踪。
这样一个妖物,跟着三藏法师去西行求经,历经艰苦,可谓痴心不死,一心长生,这类千年一出的旷世妖雄,难道最后来到了财神洞?
我们挤在一起,全神贯注地盯着壁画,这只袈裟人猴的出现,暂时令我忘却了对死亡的恐惧,似乎自己就要揭开一个千古谜局,心里扑通扑通的,能听到心脏的蹦动。沿着壁画一路找过去,便发现更加诡异的结果,袈裟人猴并没有变成蜡塑,而是睡入了一口棺材中,圆寂于此。
“嘿,怎么没说猴子怎么死的呀。”胖罗叫唤道,“就这么直接躺进棺材啊,死得倒便当!”
猴子听了,去掐胖罗,胖罗像是早有戒备,立马跳开了,“你以为我是猪悟能,由着你欺负。”
“闹哪门子,都要死了,还咋咋忽忽。”何叔一边说着,那眼睛却没离开壁画,他皱了皱眉,问道:“袈裟人猴不会也是西蜀鬼族,死后归葬在此?”
听何叔这么一说,我也顿时被开解了一样,“他是某任大巫师么?咱不如在洞里找一找这袈裟人猴。”
话才完,大家的眼睛都透亮透亮的,胖罗急忙接话道:“应该就在鸟姑所在的那些壁洞里。”胖罗蹦着跑起来,那兴奋劲儿,似乎高老庄的高翠兰在等着他。
我和猴子他们也赶紧回到搁满棺材的壁洞。方才还兴奋异常,一进到壁洞,见着这么多的棺材,心里一时瘆得慌,也不知等下翻棺材板,里头又会什么怪物,莫非还要翻出野毛猪,或者流沙河里的恶怪?我在底下愣了愣,猴子已经跟陀螺跳上了岩壁。陀螺似乎有自己的法子,只见他拿鼻子各处嗅闻,在辨别棺材里的气味。
我知道人畜禽兽,各有其味,人与人之间也有细微的不同,但人死后,不应该都是臭味么。显然,我这样的认识流于泛泛,看陀螺抖动鼻翼,快速地找寻,我就知道这家伙有他自己辨别的法子。陀螺找了一会儿后,戛然而止,整个人僵化了一般,趴在一具棺材盖上,而他的鼻翼仍旧在抖动,猛然扭头看向我们,瞧那炯亮的眸子,我就知道陀螺已经找到了孙行者。
何叔跟胖罗先我一步往上跑,我爬进壁洞时,猴子也早在里头了。大家愣了愣,然后屏住气息,一起将棺材盖给掀开。
颤抖的烛光透进棺材里,如同刺破了一层雾气,这雾气底下则是一张狰狞的,难以形容的妖面。这就是一代妖雄,不远万里西去的行者。我只觉得眼皮噗噗的跳,一方面因为感觉跟做梦似的,另一方面,是被他身上这件华美的袈裟闪了眼睛。灯光之微,可照在了袈裟上便碎成星点,孙行者如身袭佛光,诡异神秘。
“没错,就——就是这猴子!”何叔先一步晃过神来,他出于本能的,忍不住探过手去触摸那件袈裟,只稍稍这么一点,又迅速抽了回来,我们都吓得看向他,何叔脸色夸张,“哎呀,死凉死凉的,真是冰蚕丝嘞。”
东晋《拾遗记》说:“有冰蚕长七寸,黑色,有角有鳞,以霜雪覆之,然后作蠒,长一尺,其色五彩,织为文锦,入水不濡,以之投火,经宿不燎。”但是谁也不曾见过真正的冰蚕丝,我先前也觉得世上不可能有冰蚕,但袈裟上果真溢流着寒气,让人不得不信。
“要不,咱把袈裟拿走。”胖罗哆哆索索道,一副半傻的样子,我一看他,他又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看向何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