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围棋玄妙道艺术孝义浩然天地人
星桥旁,醉月画舫。绣琴泡好了“魁龙珠”,青花大瓷杯茶水碧绿,青青翠翠的茶叶浮在上面,很好看。过了近两年的富家生活,此时的范昭已经不是当初穿越而来的许时今了,人生八雅“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样样上手,所谓善琴者通达从容,善棋者筹谋睿智,善书者至情至性,善画者至善至美,善诗者韵至心声,善酒者情逢知己,善茶者陶冶情操,善花者品性怡然。
范昭浅尝一口,赞道:“好茶。据说‘魁龙珠’是用浙江的龙井、安徽的魁针,加上扬州的珠兰窨制而成,取龙井之味、魁针之色、珠兰之香,用一江水融三省名茶于一杯,浓郁而淳朴。茶水带着水墨画般淡而悠远的韵味,颇有江南墨染的韵味。”
绣琴微微一笑,道:“范少爷请尝尝我这的汤包。”范昭笑道:“吃汤包得‘轻轻提,慢慢移,先开窗,后吸汤’。此汤包皮薄如纸,几近透明,稍一动便可看见里面的汤汁在轻轻晃动,确实上品。”范昭待汤包稍凉,细细品之,蟹黄汤汁鲜美浓郁,赞不绝口。
施襄夏问:“范少爷来扬州梅花书院讲学,不知课题是什么?”
范昭道:“课题是‘围棋与中华文化’。小生心中尚存些许疑惑,还望先生不吝赐教。”施襄夏微一皱眉,道:“这个课题好是好,但是内容太大太庞杂了,想理出个枝叶来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据襄夏了解,以往去梅花书院讲学的都是饱学之士,所讲内容均不离四书五经,即使官员讲官课,也没有超出四书五经的范围。不知道范孝廉打算怎么讲?”
范昭道:“上次江阴赈灾,先生讲‘围棋乃神仙之艺’,对小生启发很大。后在浙江仙居山巧遇前辈棋圣黄龙士,得知围棋与佛法还有关系,深受震憾。在杭州眉山墅隐,蒙西屏先生悉心指点,对围棋技术有了全新的思考和认识。这些日子,我思想来思想去,虽说‘尧造围棋,以教子丹朱。’是为教化丹朱品性而传下围棋。但是,小生以为,如果围棋仅仅是娱乐教化,恐怕无法从远古流传不下来。诚如先生所言‘围棋乃神仙之艺’,所以,围棋能够穿越漫长历史岁月,流传至今,真的是神仙的意愿了。中华围棋五千年,实际上是在道、艺、术三个层次面上流传,通俗讲就是对应于围棋的大道、中道和小道。普通人受学识智慧限制,往往从技术上理解和认识围棋,这种人眼中有胜负,心中也有胜负,尚处于围棋‘小道’之中。而比技术更高一层境界的是围棋之艺,即把变幻莫测的棋子流向当作一种闲趣享受,闻弦音而知雅意,敲棋子而明心声。此时,弈者眼中有胜负,心中却无胜负了。此乃围棋的‘中道’。就象六如居士所说‘胜固欣然,败亦可喜’。苏东坡说‘予素不解棋’和先生常言‘余非奕人也’,颇有几分相似。然而,先生境界更高,对围棋的理解已然达到了大‘道’的层次。小生以为,苏东坡人在棋外,心在棋中;而先生是,人在棋中,心在棋外。先生以围棋格物,而致玄知,不知对否?”
施襄夏感慨道:“这些年来,襄夏常说‘余非奕人也’,能真正明白襄夏心意的却是范孝廉。”绣琴道:“是。以往妾身只当先生谦虚,不想先生话中有这么高深的含义。”施襄夏感慨万千,饮了一口茶。
外面响起掌声,汪华错道:“今天如果不是范孝廉点破,小生和蒋昂霄、李良两位师哥也以为是师傅谦虚呢。”
汪华错走了进来,坐在空椅上。香竹忙送上茶碟。汪华错道:“适才在舱外听闻范孝廉谈兴正浓,是以不想打扰范孝廉的话兴。听范孝廉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看来,师傅的围棋道艺非愚所能及,小可只能学学苏轼了。”
汪华错摇头晃脑念道:“六如居士《观棋》有云:予素不解棋,尝独游庐山白鹤观。观中人皆阖户昼寝,独闻棋声于古松流水之间,意欣然喜之。自尔欲学,然终不解也。儿子过乃初能者,儋守张中日从之戏,予亦隅坐,竟日不以为厌也。”遂以箸击杯唱道:
五老峰前,白鹤遗址。
长松荫庭,风日清美。
我时独游,不逢一士。
谁欤棋者,户外屦二。
不闻人声,时闻落子。
纹枰坐对,谁究此味。
空钩意钓,岂在鲂鲤。
小儿近道,剥啄信指。
胜固欣然,败亦可喜。
优哉游哉,聊复尔耳。
绣琴笑道:“范孝廉说的好。先生是以围棋格物致知,而六如居士观棋,却是文人的闲情逸致。自古文以载道,六如居士的《观棋》诗,说尽了围棋的‘清美’。”
汪华错抚掌笑道:“姑娘之言美甚。六如居士如在世,定引姑娘为知己。”绣琴见汪华错放狂,微觉害羞。原来,汪华错自哥哥指出自己的泡妞缺点后,下定决心改变自己。一个人想要改变自己是何其之难,只是爱情的力量实在太强大了,汪华错排除万难,力求自新,竟然一扫以往腼腆形象,有了汪懿轩的几分书生豪气。绣琴对汪华错的印象大为改观。
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