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石城县的百姓真正来衙门找赵云泽办理正经诉讼的并没有几个人。虽然有很多百姓跑到了公堂外面,但多数都是来看热闹的。也有一些百姓进了公堂,但他们要找赵云泽办的事情,却又都是些邻里纠纷之类的鸡毛蒜皮之事。
倒是内堂比较忙,找孙思邈看病的百姓络绎不绝。
忙碌了一天,散衙后赵云泽回到后院,心里就又发虚了。他怕又吃明月和彩霞的冷脸子。
丫鬟给主人使脸子,在这个时代也算一桩奇事了。不过话说回来,明月彩霞敢给赵云泽使脸子,赵云泽平时对她们的娇惯是一方面原因,更多的原因,却是这两个丫鬟出于对赵云泽的关爱。要不是真拿赵云泽当亲人,人家明月和彩霞才不会去管赵云泽的破事呢。
站在自家院子门口,赵云泽犹豫再三,最后决定还是不冒险趟地雷了。至于晚饭……到房遗直家吃。拿定了主意,他扭头就往房遗直家走。
“大人,您去哪儿?”秦安连忙问道。
赵云泽回过头,一脸诡异的朝秦安招了招手。秦安忙走到他身边。
“秦安啊,你先自己回去。要是明月彩霞问起我的行踪,你就对她俩说,我出了衙门,不知所踪。”
“啊?”秦安茫然了。
赵云泽又道:“不吓唬吓唬这两个丫头,我在这个家就没地位了。”
“哦,明白了。”秦安笑了起来。随即,他又一下紧张起来:“大人,您不会真的要离家出走吧?”
“你傻呀,我要真离家出走,就该往前院去!”赵云泽没好气道,“我去检查一下房县丞家的伙食怎么样。”
说完,赵云泽就又往房遗直家走去。秦安望着赵云泽的背影,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蹭饭就蹭饭呗,还说检查人家的伙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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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遗直家就在赵云泽家隔壁,几步路就到。房遗直也刚下衙,见到赵云泽登门,他大感意外。“赵兄寻我何事?”房遗直问赵云泽。
“哈哈,房兄啊,没事我还不能来你家了?”赵云泽大笑道。
“某还以为又有什么公事呢。”房遗直也笑了。
二人来到客厅分宾主落座,房遗直的丫鬟连忙烧水煮茶。
品茶是一门艺术,这个时代的大户人家烹茶待客,都是家中下人当着客人的面煮茶。那茶具,都是全套的,从茶炉、茶壶到茶碗杯碟,应有尽有。
赵云泽看了房遗直的那名丫鬟一眼,忽然叹气道:“房兄啊,还是你家侍婢乖巧,不像我家那两个丫头,动不动就对我蹬鼻子上脸呀。”
房遗直一笑,道:“赵兄性情温和,在下属和下人们面前没架子,在长安官场都是出了名的。家父就常对某说,君子如玉,要某多向赵兄学习呢。”
“依房兄的家教,哪里用得着学我。”赵云泽笑了笑,又摆了摆手说道:“某来寻房兄,也确有一件公事,想跟房兄商量一下。”
“赵兄请讲。”房遗直一听赵云泽的话,忙坐正了身子。
赵云泽默默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今日某开衙视事,遇上了一件难决之事。龙槐乡有个名叫谷丰收的农民言到,这个时节,乡村百姓家多无余粮,粮种也不足。这眼看就到了该耕种的时节了,这可是个大问题。”
房遗直一愣,随即叹道:“是呀,粮种不足,种的庄稼就少,秋里收的粮食必然也少。民以食为天,这的确是大问题。往年,某也听家父说起过这种事。百姓们为了能种上庄稼,不得不向富户借粮做种。可富户们收的利息又高,百姓们也是有苦难言啊。”
“那……不知令尊可有解决的法子。”赵云泽问道。
房遗直摇了摇头,一脸苦笑道:“家父也无甚好法子。”
赵云泽心道:房玄龄应该不是没有办法,而是因为他想出的办法,都受到了现实条件制约,难以操作吧。
“房兄,某倒是想出了一个主意。就是不知可行不可行。”赵云泽说道。
房遗直一喜,连忙问道:“赵兄有何办法?”
“我这个办法,叫做青苗法。即春耕时节,官府借粮种给农民,秋里庄稼收下来后,农民再稍加一点利息,偿还粮食。如果遇上灾年,那便不收利息,或者直接减免农民应偿还的粮食。”
青苗法是北宋王安石变法的重要内容之一。赵云泽白天听到谷大用说的事情后,一下就想起了这个办法。
房遗直听了赵云泽的话,思考了一会儿后说道:“赵兄这个办法听上去倒是不错,不但解决了春耕时农民无粮下种的窘境,也能为官府库房多收些存粮,以应对不时之需。可是,石城县衙的库房里,好像也没多少粮食了,这出借的粮种,从何而来?”
“唉,这也正是某的为难之处啊。”赵云泽叹气道,“办法再好,没有东西也白搭。某一开始还想用常平义仓的粮食。可问过邓烨才知道,石城县并未设常平义仓。平州一州之地,只有两县,卢龙倒是设有一座常平义仓。可到了这个时节,仓里也无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