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遗直没有说大话,仅仅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另外又加了个小夜班,他就把石城县的账本查点完了。
别看账本有三大箱,但因为都是用毛笔书写的,字迹比较大,古人记账数字用的都是汉字,占的纸张面积也大,其实账目并没有多少。
房遗直另立了账本,用复式记账法做账,用鹅毛笔书写,最后才做了薄薄的六本。一年一本。
复式记账法又称借贷记账法。这是后世会计做账最常用的记账法。复式记账法的原则,是借贷分立账户,每一笔账的记录,都要在两个账户中有体现,有“借”的变化,就一定有“贷”的变化。反过来也是一样。这比起只用一个账户记录流水账来,又直观又不容易出现错漏。用复式记账法查点流水账,也非常容易找出错漏。
房遗直在查账时,主簿邓烨来看过几次,他弄不明白房遗直玩的算盘是什么东西,更看不懂房遗直写在纸上的那些鬼画符一样的符号。要说邓烨最大的收获,就是发现鹅毛居然可以用来写字。
最后,邓烨索性不关注此事了。对于自己做账的本事,邓烨还是很自信的,他不相信年纪轻轻的房遗直能查出什么东西来。
赵云泽这两天倒是很闲,他除了偶尔帮房遗直念一下账本,就是带着秦安和黎仁四处闲逛了。衙门内,连茅坑的数量他都摸得一清二楚了;衙门外,石城县的大街小巷也让他逛了个遍。也听到了不少市井间的花边新闻。
石城县衙的官吏,见赵云泽上任后对于衙务不闻不问,也暗松了一口气。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位县太爷倒好,什么事都不问,当起了闲人,这三把火他怎么下手?
不过到了赵云泽上任后的第三天,石城县的官吏的神经就又一下绷紧了。
一大早,各部门的管事到内堂参加每天例行的堂议时,众人行完拜见之礼后,赵云泽并没有像前两日一样,笑呵呵的让众人自行下去做事。反而板着脸,沉默不言。
见赵云泽一反常态,众人都有些紧张了。
“城南柿子树胡同,有一户人家姓武。有弟兄二人,父母都已亡故,这弟兄二人闹分家……”
沉默了一阵,赵云泽开口说话了。县尉陈昭一听赵云泽说起的事情,心下就是一惊。
“……可是闹了快两年了,家依然没分成。弟兄二人也整天吵架,搅得四邻不安。陈县尉,可有此事啊?”赵云泽望向陈昭。
陈昭起身,朝赵云泽一拱手,道:“确有此事。某也曾给他们调解过多次,可那武大郎和武二郎,对于父母留下的遗产,都想多占。就连县衙出面给他们做出分配,他们依然不满意。这个案子也便拖到现在。”
赵云泽笑了笑,道:“大盖帽,两头翘,吃了原告吃被告。这种民事案子,处理起来油水可是丰厚的很呀!”
陈昭虽然没听懂赵云泽说的“大盖帽,两头翘”是什么意思,可对于那句“吃了原告吃被告”却是一下听懂了。赵云泽这话,分明是说办理此案的人两头敲诈,谁给的好处多,就偏袒谁,然后逼的另一个当事人再多给好处。他心下更惊了。
“大人,并非是某不出力,而是……清官难断家务事,那武大郎和武二郎又都刁恶的很,某实在有心无力。”陈昭置辩道。说完,他又一咬牙,继续说道:“大人若嫌某办案不力,自可亲自处理此事。”
赵云泽一笑,不再理陈昭,而是对侍立在他身后的秦安说道:“秦安,拿某的片子去趟武家,告诉那武大郎与武二郎,就说本官给他们出一个分家方案。武大负责将父母遗产分成两份儿,武二先挑一份,剩下那份就是武大的。”
“诺!”秦安应了一声,出了内堂。
堂中众人都互相交换起了眼神。县令大人的这个方案,好像很公平啊,那武大和武二,这下该无话可说了。
陈昭一愣,随即朝赵云泽一拱手,道:“大人如此处理此案,令某拜服!”
赵云泽微微一笑,又说道:“城西祥泰坊,有个刘寡妇,丈夫亡故三年了,这刘寡妇想改嫁,可公爹和小叔子却都不允许,可有此事?”
陈昭道:“是有此事。那刘寡妇也曾向县衙递过诉状,请求崔县令判她改嫁。可因为夫家不许她改嫁,崔县令碍于礼教,也不好做出判决。”
赵云泽道:“刘寡妇那公爹今年才四十,正是壮年,又是个鳏夫;她那小叔子,今年也十六了,还未婚娶。叔大翁壮,瓜田李下,嫁是不嫁?”
“这……”陈昭愣住了。
“听大人如此一说,某倒认为那刘寡妇是该改嫁。”主簿邓烨说道。
赵云泽望向堂内众人,问道:“诸位以为呢?”
“该改嫁,不然刘寡妇一家更会被人说闲话。没影子的事,坊间之人也能编排出来。”一个吏员答道。
“对,应该改嫁。”其余人也都表态。
赵云泽道:“那这件事,就由陈县尉亲自去办吧。即刻就办。”
“诺!”陈昭应了一声,便出了内堂。
赵云泽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