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判官养了会儿神,有点发木的眼睛缓和了过来,脑袋使劲扭了几圈,觉得脖子也不那么酸了。他刚有了动静,身边的小婢就将一杯香茗捧到他的手上。一缕清香钻进鼻孔里,而且茶水不冷不热,崔判官吹开一根浮着的茶梗,“咕咕咚咚”一气就喝完了。小婢将空盏接回放好,忙又手脚麻利地给老头子捶起肩膀来。这生活跟在长寿村餐风饮露的黑白无常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怪不得黑白无常严重心理失衡,这伺候人和被伺候就是不一样。
崔判官正惬意地享受着小婢一双灵巧的小手轻柔的揉捏,门外忽然有个声音道:“禀大人,有探子回来了。”崔判官精神一振,一双小眼睛里迅速闪过一丝激动之色,道:“让他进来。”他一发话,那小婢很乖巧的停止了揉捏,崔判官坐正了身子,久居上位者自由威仪,更何况还是千百年培养出来的习惯。老头子虽然其貌不扬,瘦小枯干,可官威却并未因此减了分毫。
门帘一掀,一名鬼卒走了进来,距案前七尺站定,先施了一礼,道:“禀大人,那两个闯地府的钦犯果然在北海出现,不过又多了一个人和一只怪鸟。”
崔判官神色一异,道:“他们现在可还在北海?”
那探子道:“这三人一鸟辰时一刻到的北海,被巡海夜叉接进了龙宫,巳时四刻离开龙宫……”
崔判官心中一动,暗忖:“黑白无常没有骗我。”就听那探子接着说道:“但北海的九公主随后也带着人马追出海来,说是要将他们抓回龙宫,罪名是栽赃陷害龙宫的二太子,现在他们已和龙宫的人打起来了。”
这似乎正好跟黑白无常送来的消息吻合上,只是黑白无常说的太过含糊,只说他们会去龙宫,点到为止,至于详情却未透漏分毫。是他们知道的本就这么多,还是故意向他隐瞒了什么?崔判官已隐隐觉出了其中的不寻常,问道:“那么,可曾查明他们去龙宫的真实目的?”
探子道:“我们不敢靠的太近,目前还没有查清,不过,从北海九公主的态度看,他们的矛盾好像极深。”
崔判官又道:“他们的身份呢?”
探子道:“我们没有机会接近他们,而且,双方对话也未涉及到他们的身份,所以也是一无所知。”
崔判官的神情凝重起来,居然连对方去龙宫的目的都不知道,这几个人的来历至今也是个谜,闹鬼门关的是两个人,现在又多了一人一鸟,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他们又跟北海龙宫闹翻了,他们为什么要陷害北海的二太子?是他们年轻气盛,还是另有恃仗?不对,北海的二太子不是被北海龙王赶出龙宫了吗?据说敖顺这个儿子桀骜不驯、品行恶劣,不是什么好鸟,怎么又和他们扯上了关系?他们既然跟北海起了争端,自己此时便不能轻举妄动,应该先静观其变,先弄清这里面的来龙去脉再说。再回想跟黑白无常交谈的经过,越想破绽越多,越觉得他们这么一反常态的仗义绝不简单,莫不是给自己挖了个大陷阱,引着自己往里跳吧?一想到自己和黑白无常的“交情”,愈发疑神疑鬼起来。便向那探子道:“我知道了,你马上赶回去,一有情况,马上回来报我。”
探子躬身施了一礼,退了出去,崔判官坐回椅上,又陷入了沉思。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一个探子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这回连通报都免了,显然是急事,崔判官微微一惊,但瞬间又恢复了平静神态。那探子到了屋中,一个急刹车,险些撞到桌子上,不等身形站稳,就急急说道:“禀报大人,北海龙宫起了内讧,九公主被龟丞相逼走了。”
崔判官一惊,任他有多深的定力听了这句话也不能再保持镇定了,北海内讧,公主被丞相逼走了,这可不是件小事,龟丞相怎么敢以下犯上逼走公主?对了,九公主是去抓人的,难道跟这件事有关?想到此处,问道:“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探子道:“北海龙宫的九公主率领人马去抓那三人一鸟,双方在海边大战,正难分高下,龟丞相又领兵赶到,说是奉了龙王爷之命要九公主回龙宫,九公主不听,龟丞相便下令手下人马缴了九公主的械,要用强制手段把她请回去,好使她不再刁难那三人一鸟,九公主气愤之下,说什么‘你们可以当太平龙王、丞相,我却不能忍气吞声,要我回龙宫,休想。’的话,就离家出走了。”
崔判官目中精芒一闪,道:“她是这么说的?”
探子道:“我们遵照大人吩咐,未免打草惊蛇,虽然不敢靠得太近,但这话九公主是在激愤之下所说,所以,我们听的清清楚楚。”
崔判官有点沉不住气了,心中暗忖:“他们和北海龙宫到底有什么恩怨,那个九公主说他们栽赃陷害龙宫的二太子又是怎么回事?北海龙王和龟丞相对他们极力维护,甚至是曲意讨好,难道他们真的大有来头,致使北海龙王也心生顾忌?这件事越来越不简单了,黑白无常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他的头现在一个比两个都大,“难道真是他们在利用这件事做文章,打压我,有意将北海龙宫也拉进这趟浑水里,若不然,这么一个现成的功劳他们怎么会白白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