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醒来的时候,感觉到胸口很痛。而这个痛,似乎不是肌肉和骨骸的疼痛,好像是隐隐约约的莫名痛楚。为此他用手轻抚了好一会胸口,才放眼观望四周,同时在心里想自己今天应该做什么……
当他看清楚自己是坐在南疆旅游车站的候车厅,周围是熙熙攘攘出站进站的人群,喧嚣的广播在催促旅客乘车,远处四个农民模样的人探头探脑在偷窥着自己时,才想起自己今天要回上海的家。
“开往昆明七点的班车马上就要出发,请一号座位的旅客尽快检票上车!开往昆明七点的……”就在张扬暗自责怪自己怎么会在客运站的候车厅瞌睡时,广播里重复播报的一条信息引起他的注意,他手忙脚乱从自己衣兜中找出一张车票,观看一样后匆忙提起脚边的行李对着检票口走去。
在把车票递给检票的胖女人时,张扬的发觉那四个民工还在偷偷注意着自己,忍不住回过头狠狠瞪了他们一眼,然后提起行李上车。而一直烦躁地等待张扬的旅游大巴司机见到人终于齐了,嘟哝着咒骂了一句方言,重重踏了一脚油门,车冲出了旅游客运站,对着昆明方向而去……
一直偷窥张扬举动的四个农民工,看到车开出站后,每个人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坐在车上的张扬漫无边际地看着飞速退后的田野,再一次暗暗埋怨自己怎么在人来人往的候车室睡着了,万幸没有被那几个一直注意自己的农民工模样男青年抢劫。同时也在心中评判南疆这个地方真不是好地方,自己来到这里后,一直和这里的人格格不入,所以才下决心带着赚到的钱离开。
想到钱,张扬马上警觉地拉开自己的行李箱,小心翼翼从别人看不到的角度掀起上面的换洗衣服,看到一扎扎整齐百元大钞还在,才舒了一口气。
随着车越行越远进入了盘山公路,巴不得快点回到上海的张扬,心中开始感觉莫名的失落,似乎把自己把什么最重要的东西忘记在南疆了,忍不住扭头回望南疆县城,心中开始盘点自己在这里经历过的人和事,可是他发觉自己简直不愿意想,也想不起来什么,只有无穷无尽的厌恶感!
于是,带着奇怪的复杂情绪,他决定放松自己,扯起衣服蒙头大睡……
三天后,上海张扬的家中。
张扬的爸爸张建国悄悄放下高举遮面的日报,扭头看了一眼厨房中忙碌而无暇顾及注意客厅的老伴李慧兰,飞快地拿起电话,按下那串早已熟记在心的号码,像几个月来的千百次一样,电子语音提示“你所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又一次让老人颓然长嘘,慢慢地放下电话后又抓起报纸挡住了自己的面孔,似乎这样可以掩盖一个父亲对远行儿子杳无音信的担忧。
厨房中的张扬母亲李慧兰,把锅里的炒白菜盛到碟中后,才想起不爱吃甜的儿子不在家,又把菜回倒锅中挖了一勺糖加进去翻炒,脸上则是老泪纵横。
每一个父母,从孩子出生那天起,就希望自己孩子健康成长,出人头地。而作为普通工人的张扬爸爸和妈妈,夫妻俩几乎把一生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同时也倾注了毕生的心血培养儿子成人。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含辛茹苦把儿子抚养到大学毕业后,竟然三年没有找到工作。更没有想到的是,终于找到工作后,离家前去工作的儿子却断绝了音讯。两老从儿子坐上火车离开家后,再也没有接到过儿子的电话,更不知道他身在何方……
从张扬离家后十多天没有音讯起,张扬妈妈李慧兰几次就要约着丈夫去南疆寻找儿子,或者报警。可是张扬爸爸觉得,孩子大了,可能是因为工作太忙碌,忘记了给家中报信。再说儿子离家时候,并没有留下他应聘单位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就是去到南疆,又到哪里去找呢?至于报警,想都别想,过去因为儿子没有工作,就受够了熟人邻居的鄙夷眼神,现在再闹出失踪事件,别人会怎么看自己一家?万一情况不是这样的,那么儿子今后怎么做人?
就是这样瞻前顾后的想法下,两老每日以泪洗面思念着儿子,一次次拨打张扬的手机,可等待来的是一次次失望!而这个家,也笼罩在忧虑的高压之下。
直到锅里的菜发出焦糊味,张妈妈才慌忙擦干眼泪,把菜盛到碟中端往客厅,出声招呼“专心”看报的张爸爸吃饭:“吃饭吧……你一天就会看报纸看电视,也不想想该怎么联系儿子……”
张妈妈的牢骚话,让本来心中烦躁的张爸爸更加烦躁,他一把将报纸丢到沙发上,气呼呼地说:“说过你多少次了……不要一天提儿子怎么了,他能怎么样呢?他是去工作嘛,自然要努力工作,不可能每天对家里打电话说这说那……再说了,这么大的小子了,在外面能有什么事?男孩子就要闯天下,经风雨见世面嘛……”
张爸爸冠冕堂皇的话,听在思念儿子的张妈妈耳中是分外刺耳,她“嘭”地把菜碟翻到桌上,眼泪滚滚而出哭泣道:“你就会说大道理,也不担心儿子……难怪别人都说儿子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只有做妈的才真爱儿子……呜呜……都怪你!如果当时不同意他去那个鬼地方工作,怎么会这样?呜呜……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