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让长子张泰徵来负荆请罪,还让张四教陪着,是为了和我谈和。因为我手中扣着张四维家里人贪赃枉法的证据,所以他们不得不服软。至于是什么,你对冯保卖个关子,就说暂时还没打听到,这一两天给他消息。然后你想点办法,让冯保出来见一见我。”
程乃轩只觉得头皮发麻,忍不住说道:“你这是在玩火啊,各方势力全都想要搭上边,回头真的出什么问题,那可是连一点骨头渣滓都剩不下来!”
“不这样怎么办?谁都知道我是元辅的心腹,改换门庭投了皇上,固然一时看似荣宠不衰,可只要张四维日后坐稳了首辅的位子,他就能唆使那些早就看不惯我的清流群起而攻,到了那时候,你觉得皇上会一门心思保着我?且不要说当年嘉靖皇帝那样的雄猜之主,收拾了杨廷和一党之后,尚且因为文官群起而攻,不得不一再数次黜落张璁张孚敬,皇上的手段和嘉靖皇帝相比差得远了,而且有过张璁旧例,别人要收拾我,绝对会一棍子打到死。”
汪孚林说到这里,就站起身走到程乃轩面前,在其肩膀上压了压:“你也好,李兄以及黄龙朱擢也好,既然和我扯上了关系,我拼一拼,你们将来的日子就能好过。否则树倒猢狲散,还要牵连到你们,除非你们找到的靠山能够撑得住那些积蓄已久的怨气。总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们是我的朋友,不是党羽。我手中还有没翻出来的底牌。冯公公那儿,拜托你了,记得提醒他,避着点儿锦衣卫。”
见汪孚林头也不回地出了书房,程乃轩顿时抱着脑袋唉声叹气。等到外间墨香蹑手蹑脚进来,他这才没好气地问道:“墨香,你家少爷我就瞧着这么不可靠?”
“少爷……”墨香那是最知道自家少爷和汪孚林交情的,而他常常在汪孚林和程乃轩密谈时,负责看守书房,所以还知道很多各式各样的隐秘。此时此刻,他想到程老爷吩咐他看着点儿少爷和汪孚林,千万别让少爷脑袋一热跟着冲锋陷阵,关键时刻可以拿出下药把人药倒之类的非常手段,他不禁暗自叹了一口气。
汪小官人作为朋友,素来都是很体谅人的,少爷想干,人家还不想让他趟浑水呢,老爷那也就是白嘱咐而已!
知道少爷要的不是自己的回答和开导,他也没说话,而是到程乃轩背后,如同儿时那般给其捶背。果然,他就只听程乃轩在那絮絮叨叨说着汪孚林不够仗义,大事自己扛,让他帮忙的都是些没危险的小事,只有同富贵没有共患难……足足唠叨了好一会儿,他才只见程乃轩头也不回地做了个手势吩咐他停下,随即站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却是迸出了两句让他如释重负的话。
“他既然都那么说了,我不敢瞎帮忙,免得帮倒忙。可冯公公那边,我却得好好下点功夫!”
程乃轩素来说做就做,问题是这事情他想效率也没办法,得冯保配合才行。当然,他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他当年儿时淘气曾经在塾师先生的茶水里下过泻药,这手艺过了多年也没退化,次日他就找机会给自己最看不惯的上司光懋也来了这么一招。当然,他的手法很娴熟,分量掌握非常好,以至于本来今夜值夜的光懋不得不早早回家调治,而在宫城六科廊直房值夜的事情,程乃轩主动请缨,别的兵科给事中也没人和他抢。
毕竟当今天子那是一般没有什么紧急事务要通过六科廊的。大明朝这么多年下来,天子一个赛一个懒散,前头那些皇帝召见阁臣都少,更何况给事中?
好在冯保显然也非常急于打探张四维找汪孚林到底为了什么事,当天晚上就悄然再至。当听到程乃轩拿出汪孚林那套说辞的时候,这位司礼监掌印太监顿时眉头大皱。他当然有理由相信,凭着汪孚林和张四维的深仇大恨,汪孚林上次还弹劾过张四维的妻兄,这次再去摸蒲州张氏的老底,那是很正常的。问题在于,他手中握着大明朝号称最最无孔不入的厂卫,他连日以来一直都在致力于拖张四维下马,结果都没办到,汪孚林怎么办到的?
程乃轩不是冯保肚子里的蛔虫,当然不知道此时此刻冯保攒眉沉思在想什么。但是,他也意识到汪孚林让自己带的话里,留有一个很明显的漏洞。而他今天晚上费尽苦心留值,最重要的是为了促成另外一件事,当即先不顾那个,轻声说道:“冯公公,我虽是汪世卿的好友,但他这个人想什么,别人素来是吃不准的,您何不单刀直入见他一面,直截了当摊牌不好吗?”
见冯保顿时眼神犀利地看着自己,向来心理素质非常不错的程大公子就很坦诚地说道:“您也知道的,这些天说什么的都有,朝中一团纷乱,否则谁能想到张阁老竟然会对汪世卿服软呢?想来冯公公也应该在各处派了厂卫,可人心思动,天知道厂卫里头,会不会也有人生出异心?我就琢磨着,汪世卿要真是打探到了张阁老家里做过的什么腌臜勾当,为什么厂卫就不知道?”
这一次,冯保终于在心里下定了决心。他微微一点头,安抚赞赏了程乃轩几句,随即就悄悄出了六科廊。然而,大晚上宫城和皇城之间的那些门都是不开的,他就悄然先到素来夜宿宫城时的直房过了一夜,次日就让心腹掌房张大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