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好快的动作!要说这案子不是故意冲着我来的,我还真没法信!”
当汪孚林在小北面前一坐,随手将手中那封信朝着妻子丢了过去时,他的脸上赫然流露出讥诮到分外恼怒的表情。
小北很清楚他的性子,也不问那么多,一把抄了在手,拆开拿出信笺扫了一眼后,纵使是她刚刚有些猜测,此时此刻也顿时火冒三丈:“这算什么?凌制台也太过分了吧,竟然说案子尚未水落石出之前,让你在察院之中不要轻举妄动,落人口实?落人什么口实了,难不成有人到他这个总督面前告状,说是你与此有关?”
“猜对了!”汪孚林懒洋洋地一笑,随即就鄙夷地啧了一声,“凌云翼派来的那个信使送上信之后,就非常明白地告诉我,布政司的张廷芳和陈有杰,联名告了我一状,说是我一到广东就闹得到处鸡飞狗跳,现如今还竟然闹出了弹劾之人的儿子不知道是自杀还是他杀的案子,不论是为了民间风评也好,为了其他事情也好,都不宜再有什么使事态恶化的举动。我倒是高估了凌云翼,他进军罗旁山在即,根本不想有什么事情耽误他建功立业。”
“那怎么办?吕叔叔和郑先生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你如果没有相应的权限,就算他们那边有什么进展,那岂不是也白费?”
“权限?当然有。”汪孚林嘴角那笑容变得若有若无,“我说动了海道副使周丛文和我联名给凌云翼上书,换来的却不是总督手书,而同样是那个信使捎带的口信,意思是,我可以便宜行事。这就很显然了,不留书面证据,有什么责任我承担,哪怕我真的离开察院也可以,但后果如何他一概不管。既然如此。本来我还打算把那些海盗拱手送出的那份厚礼转送出去的,现在看来不必了,我自己用这笔钱足够干很多事情了!”
见小北柳眉倒竖,似乎立刻就要炸毛。他却伸出手来压住了她,免得这丫头捏着信笺就想揉成一团扔了,轻声说道:“所以,指望官府中人查这桩显然和官场方方面面有牵扯的案子,那和指望太阳从西边出来差不多。毕竟。就算按察司的大头头站在我这边,广州府衙和南海以及番禹县衙却未必顶得住布政司的压力,更何况这是要下头三班六房去做的事,只要他们心存顾忌,再被人误导,那就肯定没结果。我打算亲自去一趟潮州府,所以,查案子恐怕要靠你了。”
“靠我?”饶是小北素来就胆大包天,也不是没做过某些非常出格的事情,此时此刻她还是呆了一呆。没有像从前那样拍着胸脯打包票。交给我这种话说起来简单,可那得要能做到才行!所以,她忍不住低声嘀咕道:“可我不会查案子啊!”
“会翻墙就行了。”汪孚林笑吟吟地说了这么一句,见小北登时为之气结,他就耐心解释道,“这桩案子总不脱那几家官府嫌疑最大,否则,吴有望的妻子,吴福的母亲到哪去了?布政司的两位布政使,提学署那位周大宗师。还有就是市舶司的蔡提举,这三者当中,你大可从简到难,逐一入手探查。而不必走捕快那种查案路线。只要偷听到什么相关的,就可以把人当成嫌疑人去进一步盯梢。当初潘家内乱,你除了收买人,不就用过这高来高去的手段?”
小北当然不笨,情知汪孚林会直接把嫌疑人锁定在官府中人头上,是因为那杀我者汪四个字。她想想这三家确实最有嫌疑,至不济也能够打听到消息,也就恶狠狠地说道:“那好,我回头就一家一家查,非把人揪出来不可!不过要是让我知道,你派这么一桩任务给我,只是为了阻止我跟你去潮州府,只是为了方便自己又去冒风险,那回头我可对你不客气,这次可没有吕叔叔在旁边帮你!”
“知道知道,我还不至于那么不自量力!”汪孚林哪里不知道小丫头素来说到做到,当即举手投降道,“我保证不逞能,这次我两眼一抹黑,去逞能只会把自己一块搭进去!倒是我想问问你,那个秀珠后来又跑过几回?”
说到这件事,小北登时气得牙痒痒的:“都是吕叔叔,丢过来这么个麻烦到极点的包袱!我打又打不得,骂了又没用,成天还得派人看着她!她已经跑了五次,我亲自揪回来两次,碧竹揪回来她三次,每次关她一天地窖而已,我都想把人撵走算了!到时候你一走,我还要安排人去那三家衙门一家一家打探消息,万一再给她跑了,我怎么对吕叔叔交待?”
“既然留不住,那这次换个法子!”
汪孚林笑呵呵地说出了这句话,见小北满脸狐疑,他就把头凑了过去,低声说道:“这丫头实在是很难把控,我这次想要用一用她,但又生怕她给我使幺蛾子。所以,你得配合我一下,咱们来一招捉放曹,外加苦肉计!”
秀珠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的第几次逃跑了。
衣食无忧,也没受到虐待,住的房子比那些顶多只能遮风避雨的破庙荒宅要好多了,然而,对于自己为什么就是想跑这个问题,她却自己也说不大清。
说那是因为母亲临终前的遗命,还不如说是因为小北和碧竹这一对主仆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至少在她从罗旁山走出来,在外头流浪了大半年,见过的所有男男女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