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王室之中,流传一句话。要征服世界,先征服海洋。”
吕光午毕竟心思灵敏,又比较开明。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脑际灵光一闪,却又抓不太住,只能抬手示意汪孚林先缓一缓。而郑明先毕竟因为父亲,对于海战海防等等,都有相当的浸淫。他斟酌片刻,突然谨慎地开口问道:“汪公子提到的欧洲那些国家中,愿意乘船出海,四处侵略,占人国土的人,是否和我大明的那些海盗又或者走私贩子差不多?”
“郑先生果然敏锐!”汪孚林见郑明先这么快找到了其中重点,立刻笑了起来,“除却落魄无着落。想要赌一赌运气的,以及在国中犯有重罪,想要远渡重洋找一条富贵荣华之路的,真正的达官显贵。又或者生活安稳的人,有谁愿意冒生死之险出海?他们可不讲儒家那些仁义道德的一套,有的时候,一个国家为了打败另外一个国家,国王不惜向商船发放合法的私掠证。让他们抢劫来往的别国商旅,借此壮大自己的实力。”
“这些外邦之事,你说得头头是道,不担心有人夸大其词?”郑明先骨子里毕竟还是受儒学熏陶多年的读书人,而且对待这些形同怪谈的信息,他还是有所保留。可汪孚林的下一番话,立刻让他哑口无言。
“试问郑先生,如果葡萄牙是如同当年三宝太监下西洋那时候,对藩属国以礼相待,甚至仗义相助除去封堵航路海盗这样的人。那么缘何他们当初会一度在沿海烧杀抢掠,和倭寇沆瀣一气?当然,这些事并非我一次濠镜之行打听来的,我少时图一时口舌之欲,因一次偶然接触到从海外带来的一种植物辣椒,便一直托人寻访海外各种珍奇种子,在此过程中,也算是打听到很多朝廷不知道,又或者根本不屑于去了解的事。”
汪孚林见郑明先半信半疑地瞥了吕光午一眼,随即勉强接受了这种说法。他就轻轻用手敲着船尾的栏杆,低声说道:“林道乾远窜暹罗的北大年,如今是生是死不好说,此次又传言他潜回了潮州府。不论真假,其部属以及后裔在那边定居的却必定不少。而林阿凤就更不用说了,甚至一度远至吕宋,建国时当地土人还将其尊奉为王,如今又被人撵了回来!彼等海盗招抚之后居于本地,时时复叛。遗祸无穷,何妨令其名正言顺远窜海外?”
想当初,据说欧洲那些国家不是曾经一度把美洲当成流放犯人的地方?
见面前赫然是两张目瞪口呆的脸,汪孚林便耸了耸肩道:“当然,这只是一个设想。想来对于这些受不得拘束的匪类来说,在海外占山为王,逍遥度日,远比在朝中受约束强,但是,也得给他们一定的甜头,不能只是画饼充饥。当然,重要的不止是他们对此的态度,也在于朝廷的态度,官府的态度。但我想来,满剌加吕宋等地土人翘首期盼天军解救已久,既然如此,派这些挂着官兵名头的人去解救他们脱离魔掌,这好歹也是一个法子吧?”
这是歪理!
吕光午嘴角抽搐了一下,郑明先也好不到哪去。要说拿儒家的道理来反驳汪孚林的这些歪理,那当然非常容易,可从解决海盗的问题而言,这何尝不是一种思路?
“总之,眼下恐怕要先劳烦吕师兄和郑先生在船上看守这次落网的海盗,以及付老头等三个帮凶,采买补给。我立刻去一趟两广总督府见凌制台。说起来,有人早早得知了我要来新安县,于是买通了付老头,用一百两的价钱雇凶杀人,这件事我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见汪孚林拱了拱手后,转身似要离开,郑明先突然出声叫道:“你游说凌制台也许还有可能,但林阿凤等海盗那里呢?”
“大不了我亲自去。”汪孚林微微一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家伙若非趋利,又怎会走这条刀头舔血的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小北早就得了汪孚林令人送信,更相信有吕光午在,自己什么都不用担心,因此既然没办法到渔村去助阵,她就让人捎了信去给汪孚林,自己这些人先离开新安县城,打道回府回广州。碧竹自然是什么都听自家小姐的,可秀珠跟过来本就是为了确证林道乾的消息,可得知杀人的真是佛郎机人,那渔村出的海盗也不过是不成气候的小角色,立时犹如蔫了的菜似的毫无精神,对于回广州就没有任何抵触了。
然而,当一行人回到广州城中租赁的那座宅院时,之前小北留在广州打探消息,顺带看看有没有什么赚钱机会的于文却等候在这里。他今年才二十岁,放在外头不过学徒刚满,顶多才能当个伙计,之前在客栈当伙计那还是因为父子相承的产业,可现在他却是独当一面的管事。此时此刻,他接了小北下车后就低声说道:“少奶奶,广州城这边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所以我就一直在这等您的消息。潘掌柜已经到了。”
到得挺快呀!之前汪孚林还让她打探潘家那些家务事,听说潘老太爷只剩下没多久的日子了,所以他的妻子,年纪比他小将近三十岁的孟老太太正在清洗潘家那些人,当然,还有些更加龌龊的手段,她正在仔仔细细甄别,顺便在潘家安钉子,她还担心程老爷推荐的这位是否赶得上,没想到人竟然到了!
因为从江西下来,会途经